「他罵同性戀。」沈泊原說。
再任性下去,無疑是讓關心他們的人更難堪。可是沈泊原說完這句,又停住了。
「同性戀?這也不是罵人的話啊……」姑姑皺著眉,一時沒理解,「他罵同性戀的人?那和你有多大的關係,至於出手打這麼重嗎……你話說清楚。」
「因為我也是。」沈泊原說完這句,感覺冰涼的水握在手裡居然是燙手的,「他罵了我喜歡的人,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
「什麼?你說你也是,你也是什麼?」打架的事顯然變得沒那麼重要。姑姑的聲音平了些許,重複了一遍他的話,「你也是同性戀。」
簡單的六個字,像是千斤重,一下壓在了心口。
沈泊原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任何勇氣再說出這句話。
姑姑像是讀懂了他的沉默,「是和你們樂隊的主唱嗎?叫許……」
沈泊原再一次打斷,「是。」
「我聽我那同事說過,她們年輕人叫磕cp是吧。」姑姑嘆了口氣,扶著額頭,「你沒在開玩笑。」
「沒有。」
「那你準備怎麼告訴你媽媽?」
沈泊原怔在了那兒。他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談戀愛,所以就算他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也無所謂向任何人坦白。
可他遇到了許之湜,一切的軌跡都改變了。
沈泊原不可能沒想過這個事情。然而「同性戀」這三個字如果說出來,對他來說並非是解脫,而是帶給了親人壓力。
「你總不可能一輩子不結婚。」姑姑說,「真是這樣,那她早晚會發現,或者是她大概率會知道。因為你不可能把自己喜歡的自己愛的人藏一輩子。」
沈泊原頓在那兒很久,聲音低低的:「國外……應該見到過吧。」
「小原,這是看個人,國外接受但也依然有人不接受,甚至有人歧視。」
姑姑抹了抹臉,語氣異常沉重,「你不能告訴媽媽,在不知道會有怎樣最壞的後果時,你最好一輩子都藏住。」
沈泊原抬起頭。姑姑的話是矛盾的,他很輕地問:「為什麼?」
姑姑看著他,猶豫地開口,「有件事……我現在要告訴你。不是讓你有壓力,而是希望你知道你媽媽很努力在適應,那你也要努力保守這個秘密。話說得重點……最好是一輩子。」
「你之前問我她回來會不會重新有嚴重的應激,你看到了,她反應很正常。」
姑姑過了很久,語氣平靜地說:「那是因為她在這之前的半年回來過很多很多次。」
回到平城,回到那條馬路,站在家門口。
就像他那晚看見的那樣嗎?
難怪一切異常的順利。難怪,難怪。
原來如常,居然需要那麼多的反覆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