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珠長發烏黑,眼眸瑩瑩,雖還是輕聲細語的說話, 卻好像在講別人的故事一般, 有種千帆過盡的複雜與清冷。
「…我明白了,怨恨別人,將自己放到無奈卑微的位置上是無用的。真正有用的是在什麼樣的處境, 就正視面前發生的一切, 盡可能站起來。」
小柳兒吶吶道:「小姐,你把我說糊塗了。」
她有些聽不懂大小姐在說什麼了。
蜜珠回過神來,卻只是注視著小柳兒笑笑。
「聽不懂沒關係, 這是好事。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像現在這般。」
能夠一輩子保持單純天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睡罷。」蜜珠不再說話。
只留下小柳兒走到外面守夜的時候,還在努力回想方才小姐說的那些。
是曲公子先前欺負小姐,讓小姐受委屈了嗎?
她怎麼覺得小姐好像藏了許多很深的苦楚呢?
可是她明明從小到大都陪著小姐呀, 沒見小姐被旁人欺負。
翌日蜜珠沒像往常那樣戴帷帽出門。
蓄月領著她往京城最繁華的兩條街過去,那兒的胭脂水粉連同首飾鋪子,常常讓許多貴人們搶破頭。
尤其是金玉閣,里頭的首飾可謂一絕,里面的師傅那雙巧手聽說是祖傳下來的技藝。
據聞對方的先祖, 從前做過宮廷里的大師。也不知道為什麼,名頭那麼響,怎麼沒被皇宮裡的人請進去。
蜜珠進去時,就見里頭站了個還不到豆蔻的小姑娘,身後跟著幾個婆子丫鬟,通身的氣派,就連發上的珠翠顏色都比旁人的耀眼。
小姑娘約莫十一二歲的年紀,眉眼中還有些稚嫩,但容顏卻是極好的,天生的美人胚子,一舉一動也看著莊重,一看就是行事有度的人家里養出來的。
見著金玉閣外頭又有新的人來,小姑娘從一堆首飾里抬起眼睛,朝著蜜珠看了過來。
兩人對視的剎那,都愣了一下。
都是第一次見彼此,但都為對方的容顏所震撼了片刻,覺得格外面善。
「你也來金玉閣買首飾嗎?」越過了丫鬟婆子們,小姑娘主動走過來,和蜜珠說話。
她說話脆生生,和蜜珠笑起來的時候,一點兒都不認生,仿佛兩人是老相識一般,無形中很給人親切感。
蜜珠莞爾:「是啊。來轉轉。」
「怎麼先前從來沒見過你呀。」小姑娘又開口,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著蜜珠。
滿京城裡哪些女子好看,她都知道,偏偏面前這姐姐,卻看著極為陌生。
若是讓她見過,哪怕只遠遠地一次,她都不會忘記這樣的面容。
「我鮮少出門,這還是頭一次來這兒。」
蜜珠也沒有隱瞞,輕聲開口回答。
過去她經常深居簡出,娘怕她容貌太盛,在外面若是經常晃蕩,恐招惹了富貴人家的紈絝子,反倒招來禍患。
是以打從蜜珠過了十二歲之後,就不怎麼去街上溜達了。
像今日這般不戴帷帽,直接出行,還是記憶里少有的經歷。
興許是因為,如今她背後是一樁聖上賜的婚,也算是有「靠山」了吧。
兩人打過招呼之後,蜜珠就去了掌柜那兒,問起頭面的事情。
哪知道,掌柜聽說她要找師傅打頭面,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
「這兩個月我們常師傅手裡怕是沒空檔接活兒了。姑娘著急嗎,若是不著急,不妨等兩個月。」
誰讓金玉閣的名氣大呢,常師傅的手藝好,做出來的首飾也精緻,引來不少人慕名而來,專程點名讓常師傅幫忙打首飾。
尤其是那些官宦人家的女兒出嫁,需要壓箱底的嫁妝和頭面,那是一定要摸到金玉閣來的。
蜜珠還沒說什麼,身旁的小柳兒已經憋不住了。
「等不及,我們姑娘快要成親了,哪裡有時間慢慢等。」
掌柜的一愣,隨即無奈苦笑。
「那真是不巧了,要不姑娘去別家鋪子轉轉,興許有其他的師傅手藝好,能接下這個活兒。」
金玉閣能有那麼好的名聲,有一點原則是從來不會變的,就是不輕易趕工,確保師傅打的每一個首飾,都能達到最好的效果,絕對不留任何瑕疵。
是以,金玉閣這麼多年來,老主顧帶來新主顧,客人源源不斷,根本就不愁生意。
否則掌柜也不會明明看著蜜珠是個不缺錢的大家千金,但卻把生意往外推,讓她去尋別的首飾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