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只是幻境中,甚至在夢境裡也是如此,那人的背影過分熟悉,時刻縈繞在他睡夢中,也如烙印一般銘刻在他心底。
「我沒有印象的事,那便不是了。」白綺肯定道,旋即瞥見孟紈面上漸漸籠上遺憾與失落,是因為她並非孟道長魂牽夢縈的師尊?
孟紈心底沉了沉,頗覺失落。此事過於蹊蹺,並非一時半刻能探查清楚。
他閉了閉眼,勉力平復心緒,不再糾結於夢境與現實,旋即換了話茬,「白鶴羽翅,應是羅剎鳥。」
「羅剎鳥?」白綺滿眼疑雲,她未曾聽聞此類妖物。
孟紈細緻地解釋:「相傳墟墓間太陰,積屍之氣,久化為羅剎鳥,如灰鶴而大,能變幻作祟,好
食人眼,亦藥叉、修羅、薜荔類也。「①
「難怪在幻境中,白鶴羽翅刻意提及那名稚子的眼睛長得水靈呢!原來是把他當作儲備糧。」
孟紈略一頷首,旋即轉身離開陣法中心,在巨石陣外站定身形。
他抬眼看向懸浮在陣法中心的三個徒弟,身體呈半透明狀的徒弟們看上去動也不動,已是奄奄一息。
白綺緊隨著孟紈的步伐離開巨石陣,只見他自腰間抽-出白玉短劍,利刃出鞘,劃破左手十指指尖,鮮血霎時間噴涌而出。
左手食指與中指併攏,抵在下頜,遂啟唇輕聲念咒。頃刻之間,指尖淋漓的鮮血漸漸匯聚成一條細長如緞帶的血霧,蜿蜒著飛向陣中,血霧逐漸將巨石陣層層圍住。
孟紈雙眼微闔,念咒未停,血霧範圍逐漸縮小,直至將陣中的四個身影緊緊縛住。
陣法周圍黑霧繚繞,懸浮於陣法中心的身影像是疼痛難耐,猛將開始掙扎,旋即墜落在地,巨石陣爆裂開來,無數石塊四下飛散,陣法隨之被毀。
孟紈沾染鮮血的指尖逐一虛點在三個徒弟眉心,呈半透明狀的人影自眉心開始,逐漸恢復鮮活的肉。體。
與他的徒弟們一齊被困陣中的那具屍首卻毫無反應,確是一具了無生氣的屍體,面部呈青紫色,看不真切形容。
孟紈停止念咒,指尖鮮血淅淅瀝瀝滴落,尚未有動作,忽見白綺身形一動,朝他面前探來。
白綺伸手扣住孟紈仍在滴血的手指,身形緩緩往前靠近,腥甜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她把孟紈的指尖抵在唇邊,明顯感覺到孟紈的手倏地往後一縮。
白綺手上力道極大,孟紈的指尖抵在她唇邊動也不動,她倏地探出舌尖,那是屬於小白蛇的信子。
舌尖輕柔地探上孟紈白淨而有力的手指,細細舔舐指尖上被利刃劃破的皮膚,傷口霎時間癒合如初。
「白綺……」孟紈僵在原地,半晌未能作出反應,頓覺心尖泛起陣陣細細密密的癢意,也像是針尖扎過皮肉一樣清晰的刺痛。
白綺一頭銀髮耀眼得直叫他頭暈目眩,他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身處幻境,或是夢境。
不敢置信,也不敢奢望,眼前的光景竟是現實。
「孟道長,我——不是你師尊。」白綺抬手指向自己,明媚的眸子裡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她早已洞穿了孟紈的心事。
一語驚醒夢中人,孟紈猛地收回被白綺舌尖舔舐過的左手,抵在後背,頓覺指尖酥麻一片,白綺唇齒間冰涼的餘溫久久未曾散去。
孟紈心神恍恍惚惚,不由的懷疑白綺的舌尖有劇毒。
「孟道長,不必擔心,我不是毒蛇。」白綺自以為很貼心地,輕輕拍了一下孟紈手臂,出言安撫他。
孟紈不敢承認,也不願承認,脫離幻境後親見白綺的形容與夢境中師尊的背影過分相似,他竟是錯把白綺當作夢境中人,悲從中來,不受控地擁著她淚如雨下。
「孟道長,『追本溯源』能讓妖物幻化人形嗎?」白綺帶著疑惑的聲音將孟紈的思緒從沉到夢境與記憶的混亂中抽離。
是了。
白綺打破幻境,兩人回到現實之後,孟紈始終心神不定,並無多餘的心思顧及除卻師尊以外的人或事。
卻是忘了,小白蛇破殼而出後,原本只在夜間變幻人形,今日卻在出幻境後,白晝里也能夠維持人形。
古陣法——追本溯源,當真有此等奇效?
孟紈的潛意識裡,「追本溯源」乃一種古老的陣法,能夠喚醒塵封已久或不堪承受的痛苦記憶。
他卻不知「追本溯源」還能夠擊破封印本身,教被封印之物恢復自身能力?
念及於此,孟紈忽然覺察出似乎哪裡不太對味,白綺早在從赤水海里脫身時,禁錮在她身上的封印便已解除。
妖力相對恢復較慢,故而一直維持著小白蛇的形態。故而,墓地中的古老陣法並未對白綺產生任何影響。
「你對太倉山可有印象?」孟紈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