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剝皮的痛苦與對真相的好奇互相拉扯,爭執。
稍一猶豫,她卻冷靜下來了。
四目相對,孟紈坐得四平八穩,身形未動,面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緒。
敵不動,我不動。
白綺認清了現實,當下的局勢於她不利。
她迫切地想查找真相,企圖弄清楚國師身上的疑點,亦或是記憶里孟紈曾下毒手將她剝皮後封印在太蒼山的真實緣由。
白綺神情有一瞬間空白,怔怔地盯著孟紈看了半晌,旋即改變策略,決定將兩人之間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
她實是疑惑自己究竟犯了何等喪心病狂傷天害理不可饒恕的罪行,以至於孟紈非將她剝皮封印不可。
「孟道長,好巧啊!」
她
一改剛從記憶里抽離時的頹喪神色,儼然變成了一個無賴,就著摔倒的姿勢蹲在地上保持身形不動,嬉皮笑臉地沒個正形。
孟紈先是一怔,何曾料到重逢時白綺會是這樣的態度,倒是教他一時無言以對。
未等他回應,白綺瞥了眼孟紈身後的三個徒弟,莞爾一笑,寒暄道:「你們師徒幾人怎麼還扮上神仙了?」
「小白蛇,真的是你!你上哪去了?我們找你找的好苦啊!」念卿瞪圓了一雙眸子,霎時激動得涕淚橫流。
慕心與少翁見狀連連咳嗽,紛紛側目瞧他,皆是一副欲言而止的神情。
三人面面相覷,念卿似乎從另外兩人眼裡讀出了類似「你果然靠不住」的嫌惡之意,適才意識到他與白綺三言兩語之間便說漏嘴了,趕忙伸手捂嘴。
白綺只當作未聽見念卿一不小心透露出的重要消息,也似不曾察覺三個徒弟之間的暗潮湧動,自顧自繼續試探孟紈:「孟道長,你們……同國師他們三人商量好了到此地降妖嗎?」
孟紈聽了只是蹙眉,明顯是不知情,遲疑著道:「你……見到他們了?」
白綺點了點頭,「他們在……山神廟外頭。」她揉了揉眉心,轉而問:「方才是你用符篆砸我?」
孟紈不作聲,算是默認了。
「你為何用符篆砸我?」白綺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追根究底。
孟紈:「我……知道是你。」
「……知道是我還砸我,你是有意為之。」罷了,這不重要,正事要緊,「此地的山神廟有何異狀,你們知情嗎?」
白綺暗自揣測,孟紈一行人定然是知情的,總不至於專程來到此地扮神仙。
葫蘆山神曾說山神廟被旁人鳩占鵲巢,如今卻只有孟紈師徒幾人在此留守,由此可見,作祟的妖物要麼逃走了,要麼已被孟紈降服。
逃走的可能性較大,不然孟紈仍留在此地做甚?難不成當真想做一回山神。
「你是打算看完戲便走人?」
「什麼?」白綺一時沒能夠反應過來孟紈此言何意,稍一愣神,復又明白過來,孟紈這是在翻舊帳呢!
「孟道長,瞧你這話說的,我能去哪?」她像是覺出火候燒還不夠旺,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一句,「有孟道長在的地方,我必然不會錯過。」
「小白蛇?」三個徒弟異口同聲,「數日不見,你變了。」
白綺意有所指地看著徒弟們笑,一副「我不說你們也懂」的得意神情。
「好了。」孟紈終於無心打坐,繼續放任白綺與徒弟們貧嘴,指不定又能口無遮攔道出有關「培養感情」之類的豪言壯語來。
說罷,他站起身來,拂袖往外走去。
「師父,不扮山神了?」念卿似乎對扮作站在山神身後凶神惡煞的護法上癮了。
「走!」慕心與少翁扣住他雙臂直接拖出山神廟。
烈日灼灼,白綺望著刺目的光芒,步履飛快追上孟紈,心下對會讀心的妖物好奇得緊,她扯住孟紈一截衣袖,斟酌再三,問:「孟道長,那只能看穿人心思的妖物,同你說什麼了嗎?」
孟紈視線落在被白綺拉住的衣袖上,「並未。」
聞言,白綺顯得有些震驚,孟紈的內心已強大到如此地步,那隻妖物竟也束手無策。
「它……沒能夠看穿你的心思?關於你那位魂牽夢縈的師尊。」白綺並不打算放棄試探,眼前之人,很大可能正是前世將自己剝皮封印的人,即便他因故記憶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