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常年被風沙侵蝕,神像上人臉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石體的紋路也淡化了許多,不過還是能從石像上窺見苗疆族供奉之神的姿態。
他覺得有些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直到他轉身看見跨進門的許鏡生才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許鏡生嗎!
許鏡生抬眸看向祠堂中央的石像上,隨後對上傅鈺驚訝的眼神,微微挑了挑眉,朝祠堂里走去。
謝晏跟在許鏡生身後,進門後自覺的和司輝長老弟子站在祠堂門口,對裡面的的事充耳不聞。
走近後,傅鈺只感覺更像了。就仿佛是神像活過來了一般。
ldquo你、這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傅鈺看看神像,又看看許鏡生,一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ldquo想問什麼?rdquo許鏡生站到祭祀桌前,看著這殘缺的石像,抬手覆在石像頭上。下一秒,所謂的神像碎成了石渣,落在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傅鈺聽見許鏡生的聲音,帶著笑,讓他有一瞬間的陌生。
ldquo如果你要問他們供的是不是我,那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是。rdquo
楊合進來的一瞬間就聽到了這句話,看向許鏡生就道:ldquo微塵長老別吊著我們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您應該在清楚不過。rdquo
許鏡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即使轉瞬即逝,還是讓楊合感到背後一陣發麻。
傅鈺看著許鏡生,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許鏡生活了這麼久,身上所帶的hellip神性。
像傳說中那些無悲無喜憐憫世間的神,可一顰一笑又沒有距離感。
原本就沒多少人,就算全部進到祠堂也綽綽有餘。可方才死了不少同門,眼下暫時安全,大家也不約而同保持緘默,氣氛有些壓抑。
這時,寧樂突然跪在許鏡生面前,讓所有人都不由驚了幾分。
她身板挺得筆直,低著頭,語氣卻堅決:ldquo微塵長老,弟子知錯,但此事實屬弟子執念,還請長老替弟子解惑。rdquo
許鏡生自然知道她想問何事,其餘弟子已經圍了過來,他就讓寧樂先起來。
許鏡生沉吟道:ldquo你先說吧。rdquo
寧樂這才開口講述自己的故事,大家才隨著她的語調慢慢揭開這個故事的一角。
小時候的寧樂很少見過父母,父親在她出生後不久就死了。
她出身苗寨,阿娘卻不讓她碰一點與蠱相關的東西,甚至把她送到外邊的學堂讓她讀書。
可連外面被中原同化的苗疆族都會一點簡單的,捉弄人的蠱術。她但凡表現出一點好奇,就會被阿娘用竹條抽打。
因此她在學堂時常被人私下議論,但都礙於阿娘在族中地位尊貴不敢當著她面嘲笑,只是無聲無息的把她與別人隔開,逐漸被孤立。
她在外上學借住姑母家,或許是看她日漸成默,於心不忍,教了她一些關於蠱術的技巧,就是不讓她碰蠱。
骨笛命令蠱蟲,就是姑母教她的。
最後在寧樂不停的追問下,姑母才嘆息般,望著家中的神龕,道:ldquo也不能怪你阿娘,大祭司一脈命短,阿樂你知道為什麼嗎?rdquo
十歲的寧樂也跟著望向那神龕中的神像,外邊苗人都跟著中原人奉佛,只有她們供奉著這座叫不出名字的神,世世代代。
直到她聽見姑母的話,給她留下了巨大的打擊。
ldquo大祭司的祭品,是自己的靈魂。rdquo
待到每年田假她才能回到阿娘身邊,也是在她回來的日子,寨子裡的人都收起自己的蠱盅,不讓她看到。
她的阿娘看著越來越苗條漂亮的女兒,愁容越發重,好幾次苦笑著撫摸她的臉,問道:
ldquo阿樂,想不想去看外邊的風景。rdquo
那時的寧樂隱隱意識到什麼,搖搖頭:ldquo阿娘,我就想陪著你。rdquo
阿娘還是沒狠下心,將她留了下來,就這一念之差,差點葬送了她。
她十八那年,族中長老觀天象,讓她阿娘準備祭祀禮。
寧樂突然想起小時候姑母說的話,在祭祀禮前想要找阿娘問清楚。可苦苦尋不到阿娘身影,才聽人說祭祀禮前祭司不可隨意露面。
她無奈只能等祭祀禮之後在問,卻在後山無意撞見阿娘和別人交談。
她記不清那人的模樣,現在想來是被抹除l記憶。只記得阿娘慌張的樣子,對著那人下跪。那人只是輕笑了一聲,在記憶的最後嘆息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