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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月霖緩步走向書房院,有風襲來,覺出明顯的寒意。

「當真冷了,上下居住的各處生起火來。」他吩咐下去。

馮十二喚人幫辛夷、景天搬馬車上的茶和酒,「茶買的可不少。」

「那是,」辛夷笑答,「整整花了十五兩,一百五十斤,掌柜的送了十斤葉茶。少爺說細茶平時上下一起用,葉茶也沒什麼不好,不夠喝了補缺,平時要是有不待見的人上門,也可以派上用場。」

馮十二呵呵地笑,「來竹園真是享福了。」

少爺被太太攪和得暴躁至極,偶爾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傻子都無法忽視,難得的是不會遷怒下人,吃吃喝喝始終備著僕人的份兒。

景天道:「馮管事,等會兒您派人把酒窖收拾出來吧,帶回來的酒是不多,但是下午要送不少過來,咱們長房酒鋪里的。」

馮十二連聲說好。

內宅的蔣氏,聽完阿金複述的那番言辭,先恨聲命令他滾。

阿金麻利地走人。

蔣氏哭得死去活來。

趙媽媽遞上帕子,不時寬慰兩句,卻有著幾分言不由衷。

先前蔣氏讓她沒事找茬也罷了,誰叫她當時腦子也不清楚,認為顧月霖不論如何也要秉承孝道,給生母和忠僕體面。

結果就不用說了,連帶的令顧月霖毫不掩飾對舊人的嫌惡。他欣賞忠僕,但分外嫌棄能力不濟的所謂忠僕。

越是看似溫文爾雅的人,脾氣當真發作起來,越不會留分毫餘地。

而這半日,蔣氏轉著圈兒地讓僕人笑話了一番:跑去針線房要投繯的白綾,到外院出門被阻止時,吵著要去順天府告兒子不孝,沒人理會,索性要碰壁而死。

外院那些人仍舊面無表情地袖手旁觀。毋庸置疑,顧月霖說到做到,誰想跟他一哭二鬧三上吊,要麼真尋死,要麼就自取其辱。

趙媽媽在當時便覺膽寒,幸好手腳還算快,腦子也真轉了起來,好歹沒讓蔣氏鬧出更大的笑話。

蔣氏哭夠了,睜著紅腫的雙眼,喃喃道:「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人怎麼會變得這麼快?他哪裡還是先前那個唯命是從的孝順孩子。」

趙媽媽心知必須得時時規勸蔣氏了,要不然,頭一個倒大霉的是她,因而道:「都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興許少爺心裡積攢了很多不快,奴婢幾個卻是蠢笨的,也不懂得如何護您周全,這上下就一併發作起來。」

蔣氏充耳未聞,眼珠轉了轉,道:「你去找成安,他身手那麼好,悄悄出去不在話下,讓他送帖子到魏府。」

「……這怕是不可能。」趙媽媽分析道,「成安就算能出去,少爺發現了,便會讓他有去無回。更何況,外院那些人都不簡單,興許個個兒都比成安的身手好很多,成安怕是要回您一句身不由己恕難從命。」

「那你去找那個逆子!」蔣氏咬了咬牙,「我不論你用什麼法子,都要說動他,讓我行動自如。」

「太太!」趙媽媽一想到顧月霖寒涼的視線、森寒的語氣,就是一陣心驚肉跳,因而急切起來,「少爺有多嫌棄奴婢,您不是不知道。奴婢說出個大天來,他必然一字不信,賞奴婢幾十板子倒是一定的。」

哪怕是顯貴豢養的死士,也不會為這種擺明了犯蠢的事義無返顧。她是想隨著蔣氏過上更好的日子,但前提是在那之前還有命在。

蔣氏思忖再三,道:「你跟他說,他告訴我的那件事情,我沒告訴任何人。他要是不想我嚷嚷得竹園人盡皆知,使得每個僕人都變成防範的賊,那就做回孝子,讓我如願。」

趙媽媽站著不動,「這樣說怕是不成……」

「你怎麼回事?不想當差了就直說,大不了我親自讓那個逆子將你攆出去!」

趙媽媽轉身去了外院,滿腦門子火氣。

的確,遇到的事情太大,換了誰也得方寸大亂,但也不至於到這地步吧?

阿貴進去通稟,折回來請趙媽媽進門。

顧月霖正在裡間用飯。

趙媽媽二話不說,跪倒在地,「太太要奴婢來您面前說項,奴婢自認沒那個本事,求您給幾句足夠交差的話,或是給了痛快的了斷。」

一旁的辛夷、景天便要退下。

顧月霖說不用,又用了幾筷子菜,方緩聲道:「怎樣荒誕的事都有可能發生,前提是不能顛三倒四,尤其姻緣,總得先了斷一樁再著手其他。

「太太如今仍是顧家媳,想再醮,得先大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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