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閣老真心實意地道:「皇上體恤,也是該當的。一晃這些年,著實辛苦了月霖。」
「你家煜哥兒讀書頗有些天分,等月霖回來,不妨讓他得了空就點撥一二。」
「臣自然是這麼想的,只怕皇上給月霖的差事太多,等他稍微清閒就得過來跟您對弈,那不就太為難月霖了?」魏閣老十分委婉地求皇帝針對此事給句明話,讓自己的煜哥兒拜個小師父。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罷了,還是你親力親為吧。」皇帝說。
「……」怎麼好意思跟自己的首輔明目張胆犯渾不講理的?魏閣老嘔血不已,又一次大逆不道地想揍皇帝一頓。
「月霖養母封誥的旨意,朕已寫好,遲一些就能送到居士巷,如此行事可妥當?」
「聖明不過皇上。」魏閣老斂起惱火,由衷一笑,「皇上為月霖想的周到一些,他日後便更能心無旁騖,為國效力。」
「朕正是這麼想的。」皇帝落下一子,算了算步數,嫌棄道,「首輔的棋藝是越來越差了。」
「臣的確是一年比一年討人嫌,那麼,不掃皇上的興了,容臣告退……」
「閉嘴,打量朕不知道你敷衍?再走一盤兒!」
「……是。」
。
魏府。
魏琳伊來見魏琳琅,見禮後道:「姐姐,等到顧大人回京,我當面賠罪認錯後,便著手籌備著回南邊。」從隨侍的丫鬟手裡拿過幾個錦盒,「是我給你和爹爹的幾色禮品,可一定要收下。」
闊別數年,她到今年初才回來,看望一直不曾放棄她的魏家人,更要與一度險些被她毀掉的生母時時小聚。
如今的魏琳伊,有了魏家閨秀該有的底氣和風範,再沒那個討人嫌的畏畏縮縮的勁兒,加之幼年時有過的深厚情分,魏琳琅實在煩不起來,朝夕相處這麼久,早已做回了真正的姐妹。
「你是不論如何都要找轍,給我和爹爹實惠,罷了,成全你這妮子。」魏琳琅笑著接受,引她到宴息,遣了下人後提醒一句,「程先生給蔣夫人置辦了不少產業,意在報答她對月霖的養育之恩,這事兒你可知曉?」
「早已知曉,變著法子往蘭園送了幾次禮,是於我而言能備下的大禮,先生倒是收過兩次。」
「這就好。」魏琳琅給妹妹倒了一杯茶,「這次蔣夫人定會成為一品誥命,她的心愿,月霖已經實現。但也正因如此,她對月霖會更不舍,你別急著南下,等母子兩個團聚一兩個月之後,再結伴啟程。」
她是知道的,月霖此次要讓母女兩個團聚,琳伊回來的目的,也是要接生母過去團聚一年半載,但蔣氏舍不下月霖也是真的。要是捨得下,哪裡能熬得了七年之久。
「我知道,都聽姐姐的。」魏琳伊滿眼感激,「每每想到那年離京前,都恨不得給自己一刀……」
「閒的你。」魏琳琅笑靨如花,拍她手臂一下,「彼時我們這些人,想看到的不過是你能心靜、安穩地過活,如今已成了廣東數得上名號的富戶,是我們再高興不過的。」
「沒有家裡、顧大人、君大小姐、程先生的照拂,哪裡會有今時今日?」魏琳伊險些落淚。她不再是狹隘自私又蠢笨的魏二小姐了,對很多事看的一清二楚。
「你真的長大了,也真的把別人的付出放到了心裡。」魏琳琅欣慰之至,攬一攬妹妹的肩,「其實對我們來說,不過是順手而為,最難得是你爭氣,把香露鋪子做成字號又有多家分號的,近百年來也只有你。所得到的,便是你應得的,別總記掛前塵舊事,別人都想忘記,你又何必提醒?」
「嗯!我曉得,但對顧大人,我不得不變相地提醒一下,到底欠他一聲抱歉。」
「明白,你這麼做沒錯。」
說話間,煜哥兒過來了,興沖衝進到宴息室,匆匆見禮後道:「大姐二姐,顧大人要回京了,我是不是能拜到他門下了?」
已經是十多歲的小少年,唇紅齒白,有玉樹臨風之姿。
「……」魏琳琅蹙眉。她一直一直想認作弟弟的月霖,煜哥兒要拜師?——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輩分不就全亂了?
魏琳伊立馬猜出長姐的糾結之處,笑著半真半假地替琳琅講出來,又道:「拜什麼師?顧大人前程不可限量,又正年輕,必定想全身心應對公務,怕是沒有點撥誰的工夫。」
回來至今,煜哥兒只知她是自己的二姐,掏心掏肺相待,早已是分外親厚的姐弟,她說話也就不需顧忌什麼。
「啊?」煜哥兒皺眉,挪到魏琳琅身側,撲通一下落座,「我不管!好幾年了,做夢都想做連中三元的奇才的徒弟,有機會總該爭取一下。大姐,你要是為了那些有的沒的不幫我,我……我再不幫你打理外院庶務了!」
他能威脅長姐的,也只有這種破事兒。再嚴重的,別說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拿來利用。長姐是他最親的人。
「德行。」魏琳琅氣笑了,「庶務本就不是我的事兒,本來就是咱家小老爺子和日後的你該打理的,嚇唬我?我看你是欠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