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齊明覺得張莊敬完全可以尋一個更有權勢的岳家,而不是一個區區舉子的孫女。
如此年輕有為,再強上加強,為了自己的前途,盧齊明能夠理解。
張知縣搖了搖頭:「您也知曉我三弟妹家的情形,連『家徒四壁』的『四壁』都不剩些,我那侄兒的親事也確實是一樁頭疼事。跟您說句實話,有權勢的人家暫且看不上他,出身太低的我們家也不能夠,」張知縣嘆息,「況且我那侄兒和弟妹一直念著先生之恩,弟妹常常說多虧您當年收留,要不哪有敬兒的如今光景。」
「這樣,」張知縣繼續說,「我先修書一封至京城,問問弟妹和侄兒,您也回去問問梨兒願不願意,若是兩家都同意,咱們就儘快把親事定下,您也好放心。」
盧齊明想著若是這門親事真的能成梨兒也算有個好歸宿,兩個人彼此知根知底的,他很放心。
盧齊明點頭。
大半日過去,他該啟程回鄉了。
張知縣想要派衙役將盧齊明護送至家,被盧齊明婉拒。
他看著盧齊明駕著馬車消失在官道上,速速回縣衙寫信。
*
東莊村的日子依舊閒淡。
但平靜中也有波瀾,因為今日是趙子路來周媛家下聘禮的日子。
「清明,走,我們去看熱鬧!」盧月照掀簾從西廂房走出。
清明隨即跟上,兩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綠樹蔭濃,蛙聲陣陣,池塘水面上可見行人挑著扁擔,來往談笑。
二人穿過池塘,走下坡,還未走到周媛家前,遠遠地就聽到前方有不少人。
走近一看,十幾個紅封大箱從周媛家的小院開始,一直擺到了路邊。
「這趙家還真是有些家財!」
「這算啥,趙家祖上可是好生富貴過,到這一輩還算是敗了不少呢。」
「是嗎,就這排場還敗落啦?」
「瞧你那沒見識的樣子,這箱子封著,你知道裡面是真金白銀還是破布爛頭?」
「你這人說話真不著調!誰家下聘禮箱子裡裝破布爛頭?不會是你給你媳婦家下聘的時候裝著的吧!」
圍觀眾人忍俊不禁,繼續看著劉王兩家嬸子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饒誰,這倆人一向不怎麼對付。
「放你娘的狗屁!你這人聽不出來好賴話是吧,不知道我在打比方?」
「劉家的,你罵誰呢?感情話都讓你說了是吧!」王家嬸子直接上手推了劉家嬸子一個踉蹌。
劉家嬸子一個沒站穩,手上啃了一半的黃瓜掉在了地上。
看著沾滿泥土的黃瓜,劉家嬸子氣笑了:「你還推我!」她衝上去一把抓住王家嬸子盤得齊整的頭髮,「我讓你推我!」
眾人見這兩個人一言不合還開打了,趕緊上去把兩個人拉開。
「行了,這大喜的日子你倆在人家門口打罵晦氣不晦氣?要打遠些打!多大人了,一點眼力見兒沒有!」吳大爺看不下去開口道。
眼看著兩家嬸子被身邊人各自拉走,盧月照和裴祜對視,二人忍住笑意搖了搖頭。
盧月照帶著裴祜穿過人群,進了周媛家院中。
「哎呀,你們看看剛才子路和媛媛兩個人站在一起多相配啊,這媛媛當時臉就紅了,子路還止不住地偷偷瞥著媛媛,」張媒婆一臉喜氣地對著趙周兩家長輩說著。
今日是個大日子,趙家父母帶著兒子一起上了門,兩個長輩看起來很是面善。
趙父雖說年近五十,有了些年歲,一雙眼睛卻依舊炯炯有神,此刻他正坐在桌邊喝茶,舉手投足間儒雅溫和,通身很有些文
人氣度。
趙夫人保養得宜,看上去不過三十四五,髮髻雖梳得簡單,但卻一絲不苟,一根碎發都沒有露出,頭上戴著一支點翠鑲寶石福壽鎏金簪,估摸著應是祖傳的物件,趙母此刻正捧著周媛平日做的繡活兒看,連連點頭,很是滿意自己即將過門的兒媳。
「你們二位這年歲也大了,還親自跑一趟,要我說就讓子路來就行,這一路上車馬勞頓的,真是辛苦了!」馬大娘臉上滿是笑容。
「嗐!我們老兩口啊是年紀大了才有的這麼一個兒子,張媒婆給我們家說了這麼好的媳婦兒,如今婚事將近,怎麼也要趁著機會來上門來,這心裡高興,哪裡辛苦!」趙夫人笑著說。
媒婆看著兩家都滿意,笑得合不攏嘴:「哎呀我說,這都下聘禮了,怎麼還這麼客氣生分?直接叫親家公親家母!」
「好好好,張媒婆說得是!親家公親家母快喝茶!」馬大娘開口。
趙家夫婦連連點頭,舉杯喝茶。
趁著這個空檔,盧月照開口道:「趙伯伯,趙伯母好!馬大娘,媛媛去哪兒啦?怎麼沒見她?」
「梨兒你來啦,媛媛剛和子路出去了,說要帶著子路在村子裡逛逛。」
「好,我知道啦,你們繼續聊。」
盧月照和裴祜向對面長輩點了點頭,離開了周家。
「他們兩個人是?」趙父問。
「親家公,是媛媛的好姐妹,旁邊的是她家遠房親戚。」
趙家夫婦點頭,心想這兩人生得真是好,剛才往那一站跟畫上的神仙似的。
離開周家,盧月照在前面走著,不一會兒拐進了一條小路,裴祜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