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月照又氣又恨,血氣直衝腦門,她抬起腳,一下一下地重重踹在了趙子路的身上,很快,腳上沒了力氣,她又蹲下用手去打趙子路。
裴祜一直緊盯著趙子路,怕他反過來傷到盧月照,可是,趙子路竟一動也不動地任憑盧月照拳打腳踢,連個地方都沒有挪動。
「疼——」趙子路突然痛哭出聲,「好疼啊!媛媛,我疼......」
聽到趙子路口中的「媛媛」二字,盧月照一下子失了力氣,跌坐在地。
裴祜將她扶起,攬住她的手臂,支撐著她的身子。
「媛媛,我好疼啊,你給我吹吹我就不疼了,媛媛你在哪兒啊?」趙子路抽泣著,左手去摸身上的傷痕。
「你不許再叫媛媛的名字!」盧月照一下子氣急攻心,不知哪裡來的氣力,抄起地上板凳就要砸向趙子路。
「別——」趙母撲到地上,用自己的身體死死地護住了趙子路。
「我求你,不要再打他了,他......」
趙母摸向了趙子路的右手,出乎意料的是,她手中捏著的不是趙子路的右手,而是一截空蕩蕩的袖管。衣袖被趙母撩起,露出了裡面的傷口。
白色的紗布被血浸染,一片鮮紅。趙母輕輕挑開一角,紗布之下的傷口儘是腐肉,夏日炎熱,味道並不好聞。
「那天,我和他爹被趕出了後官村,在一個破廟裡,看見了被周家僕人押著的子路,原本只要我和他爹把他帶走就是,誰知,他看見了我們身後的周佑,他那時候才知道自己是被他的這個『好友』欺騙,他氣不過,衝上去和周佑扭打在一處,生生咬下了周佑臉上的一塊肉。周佑氣急敗壞,讓他的手下砍了子路的右小臂,還打斷了子路的一條腿。」
趙母撫摸著趙子路的左腿,抽泣道:「你們想出氣就打我吧,是我和他爹教子無方對不起媛媛,子路他......他已經失了心智,變得瘋瘋傻傻,他小臂上的傷口已經發爛了,一直好不了,我不知道他還能活多久......」
「娘,媛媛還有三年就能回來了是吧,我要等她回來,我不死,我不死......」趙母緊緊地捂住了趙子路的嘴巴,他未說出的話也一併被捂住。
趙子路痴傻地看著空蕩蕩的屋頂,雙眼無神,只是在流著淚。
盧月照餘光掃著這空蕩蕩的屋子,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她唇角帶著嘲諷的笑,「三間屋子,這間最大的北屋正房,這院子的主人不住,你們二老也不住,卻要留給這個罪魁禍首住,呵,可嘆,可笑......」
第38章
如果說是周家設計在先,趙家資產被奪是周家和趙子路兩個罪魁禍首,那麼周媛被典賣,便是他趙子路一人之罪,連帶著買家劉封,也是幫凶。
沒了錢賭還不停手,還要將自己的妻子典賣換做賭資繼續去賭,趙子路這樣的人落得這樣的下場,那是狗咬狗,咎由自取。
人在做,天在看!
「清明,我們走。」
盧月照和裴祜出了院門,裴祜去牽拴在角落的馬兒。
風聲卷著熱氣穿過河岸撲到了盧月照的耳中,夜色之下,烏雲遮蔽著月光,白日清澈的河水此刻變成了暗色,只能聽到河水拍打岸邊石塊的聲響。
那聲音低沉嗚咽,竟像極了聲聲訴說。
「惠萍大娘,這條河有名字嗎?」盧月照看著河水問道。
趙惠萍端著尿盆出來,準備清洗。
「有啊,望獨村嘛,就叫『望獨河』。」
河水濤濤,聲聲震耳。
「梨兒——」
裴祜喚她。
盧月照走到他身旁,注視著他眸中的點點星光。
「疼嗎?」盧月照抬手輕輕撫摸裴祜右手虎口上的痕跡,方才蠟油滴落在了上面。
「不疼。」裴祜搖頭。
鼻尖嗅著望獨河河水的清冽,盧月照快速整理好腦中的一團亂麻,「清明,時間緊迫,我們分頭行動吧。」
看著盧月照堅定的神情,兩人彷佛心有靈犀般,裴祜很快便明白盧月照意在如何。
「八百兩銀子是拿不出的,但是朝廷明文禁止,民間不得典妻,你回家去找爺爺,告知事情的原委,拿上爺爺的印信去縣城尋張知縣,一定請他管這件事。另外,為了以防萬一,你去把我們成婚收到的紅封全都拿出,裡面包括媛媛包的三十兩,總共是五十五兩,再問爺爺要些銀錢,怎麼也要盡力拿出一百三十兩。和劉家談判時,對方一定會依著契約單子問我們要違約的十倍八百兩,但是有著朝廷的律法和縣衙的人依律辦事,再將銀錢給劉家,我們一定要把媛媛救出。」盧月照說道。
一百三十兩,幾乎是盧家的所有家資。
「我快馬返回家中,只是,要不要將真相告知周媛的母親?」裴祜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