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看看你倆的孩兒,我的乖曾孫!」
盧齊明伸手拿出木盒中最小巧的一個人偶,仔仔細細地捧在手中端詳,「你別說,這娃娃的模樣活脫脫就是你和梨兒合起來的樣子,不過仔細看來,倒是像梨兒更多一點兒,真好,真好啊!」
盧齊明對於手上這個小娃娃簡直愛不釋手,一直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著,就好像要透過這個娃娃,見到自己未出世曾孫的模樣一般。
「欸,這後面怎麼還有字?」盧齊明指著娃娃的後背說道。
盧月照看了過去,只見娃娃的後背上面寫著四個字「平安喜樂」。
這是裴祜對孩子的祝願和希冀。
盧月照再看剩下三個人偶的後背,分別寫著「祖父盧齊明」「清明」,以及「吾妻梨兒」幾個字。
字跡蒼勁,力透紙背。
盧月照抬手,輕輕撫過人偶背後的「清明」二字,隨後抬頭,落入裴祜的眼眸。
兩汪清水,映照著她的模樣。
「我很喜歡。」她說。
喜歡就好。
裴祜在心中默默回道。
「梨兒啊,你看,我要是捂住這個娃娃的眉眼,這下半張臉和你小時候那是一模一樣啊!」
盧齊明還在看著手掌之中的小小人偶,滿心歡喜。
「爺爺,我怎麼會知曉我小時候是何模樣呢?」盧月照笑道,看向了娃娃人偶那可愛的面龐。
粉雕玉砌,憨態可掬。
「欸,你這話就不對了,那你說說,清明是怎麼知曉的,他不也沒見過你小時候的模樣。」
「是是是,爺爺說得是,還是清明眼神好,一眼就能看透人的過去和將來呢。」盧月照戲謔著說道。
裴祜無奈搖頭,靜靜在一旁看著互相逗趣的祖孫二人,心中無限暖意。
他是多麼地感謝上蒼,能夠讓他遇見梨兒,遇見爺爺。
他,是有家的人啊。
屋外寒風刺骨,屋內其樂融融,不時傳來笑聲,溫暖如春。
第56章
雪落紛紛,人間一片素白。
初雪來臨,下了將近一整日,白日下午的東莊村更添寧靜,只有幾處炊煙裊裊升起,雪地里被踩上了腳印,細看去,還有貓兒狗兒經過留下的痕跡。
盧月照身著一件岱赭色斗篷,頭上戴著月白色風帽,雙手被棉質的護手包裹著,正坐在自家小院裡,靠著椅背抬頭望著天。
雪此刻已停,樹梢上積了厚厚一層,一片晶瑩剔透。
盧家東邊有一棵柿子樹,柿子橙黃,不但行人看著可口,喜鵲也甚是喜歡,正飛在枝頭,一口一口地啄食著,深藍色的尾羽隨著它的動作一晃一晃的,也就一會兒,一整個柿子就被掏了一半。
喜鵲吃飽了肚子,抖了抖翅膀,一轉眼就飛走了,隱於這茫茫天際。
盧月照收回視線,閉上了雙眼。
美人垂眸著風雪,更添玉色。
裴祜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雪院美人圖。
聽到腳步聲,盧月照睜開了雙目,在看到來人是誰後,瞬間彎了眉眼,眸中點點晶瑩,「你回來啦。」
她獨自一人在院中賞雪,在圈椅上坐了有一會子,斗篷立領寬大,遮住了她半張臉,再加上頭上戴著的風帽,幾乎就只有一雙眼睛和靈秀的鼻子露在外面。
裴祜看著她透紅的鼻尖,忍不住用手指碰了一下。
盧月照沒有躲開,只覺著有些微癢,她眨了眨大大的眸子,杏眼之中,流光溢彩。
她伸出柔白
雙手,覆在了裴祜的手背之上。
溫暖與冷冽相觸,他心下一顫。
「怎麼不戴上棉手套,手都凍僵了。」盧月照把裴祜的雙手拉近自己,一邊用自己溫暖的手心摩擦著,一邊低頭在他的手背上面呵著熱氣。
「做工時戴不了手套,回來的路上我都是跑回來的,沒一會兒就到了,也不值當再戴了。」裴祜低垂著眼眸,溫聲說道。
盧月照嘆了口氣,語氣有些擔憂,「再這樣下去,我怕你手上會起凍瘡......」
「沒事的,別擔心。」裴祜知曉妻子為他憂心,反手握住了她蔥白的指尖。
「要再坐會兒嗎?」他問道。
盧月照搖頭,「我們回去吧,屋裡的炕灶上還做著水,你趕快兌些水泡一泡,暖暖手。」
「好。」
裴祜一手護著盧月照的後腰,一手牽起她,待將她送回東廂房後,他返回院中,將圈椅搬進了屋中。
夜色降臨,冬日的天總是黑得很快。
滿院寂靜無聲。
東廂房內點著燈,窗紙上依稀映著兩個人影。
裴祜低頭看著桌上鋪著的細軟米白色布料,針腳細密,是嬰兒貼身小衣的樣子。
這些日子以來,盧月照一直在學做著衣裳,從無從下手,到如今,已經能夠熟練地裁剪出一件件嬰孩的上衣下褲。
「欸——」
「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裴祜一臉擔憂地問詢著盧月照。
盧月照低著頭,抬手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腹部,而後「撲哧」一笑,又是驚訝又是歡喜。
「他方才好似......踢我了。」她抬首看向裴祜。
裴祜眼中似有璀璨星辰划過,又好似井中流波,欣喜蕩漾開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