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抱住的時候,也沒有反抗,任由那人用顫抖又小心的力道撫摸著自己的頭髮。
少年眨眨眼,紅色的眸子晃了晃沒有什麼焦距,好像是落在了顧黎的身上,又好像只是透著他看著遠處。
總是堅強強大的人一時表現出脆弱的模樣,更讓人心驚心顫。
喬青陽的聲音很平靜,不輕不重,卻莫名地就讓閣主心疼的呼吸一滯,他小聲地在顧黎的耳邊說:「我站不起來了,你能背我嗎。」
要多痛,才會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顧黎不敢去想,他的眼睛甚至不敢落到喬青陽流血的手背和背脊上。
「好。」顧黎穩住心神,先哄著喬青陽喝下些藥劑後,才勉強的笑起來,讓自己顯得和平常一樣溫和:「青陽不怕,我帶你回去。」
顧黎本身就身體很不好,又比喬青陽矮上一截,將人背上來的時候,微不可查地晃了下身體,但很快就穩住,一步一步地向著山谷的方向走去。
喬青陽覺得又暈又困又痛,但幸好身下的這個人聞上去很不錯,本來連兩塊劍鞘碎片都壓制不下去的神力,竟然又慢慢地沉睡了下去。
少年趴在顧閣主的背上,灼燒感少了許多,腦子又開始迷糊不清,一突一突地泛著疼痛,他乾脆將腦袋埋在顧黎的頸脖處,無意識的親昵地去蹭凡人冰涼蒼白的臉,讓那塊可憐的皮膚染上點宛如桃花一般的春色,顯現出點活人的生機來,才滿意地停住動作,乖乖地趴在背上不動。
「我是不是有點重。」喬青陽還是忍不住又蹭了蹭凡人的臉,細細軟軟的絨毛在顧黎的心頭撓了又撓。
顧黎怎麼可能會說重,他調整了下呼吸,將快要滑下來的少年往上託了一下,溫潤的聲音含笑:「不重哦。」
走回竹樓的這條路不算遠,但對於顧黎來說卻好像是有千萬里,每走一步都仿佛是在壓榨著脆弱的內臟和骨肉。
喬青陽的呼吸漸漸的綿長了,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暈過去,在凡人看不見的衣服下面或許有著數不清的,不知道是怎麼形成的細小的傷口,將衣服浸濕了,涼涼的觸感傳到了顧黎的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或許只是一小段時間,眼前終於出現了熟悉的小竹樓。
在周圍除草修煉的藥修們驚呼一聲,連忙向著他們兩人靠近。
凡人的身體也已經到了極限了,但還是親眼目睹著藥修將喬青陽接過去之後,才放心地失去意識倒下。
先一步過來的藥修才接過一個渾身是血的喬少俠,另一邊的顧閣主就兩眼一閉臉色蒼白地暈了過去,將小藥修嚇得連忙把草藥丟出去,一手一個病號,無措地大喊道:「快來人!喬少俠和顧閣主被人打暈了!」
他的一聲喊實在驚人,本來正坐在樓上喝著茶想著怎麼應對山谷外的道盟修士的夕顏,猛地噴出一口茶葉來,慌忙又憤怒地站起來:「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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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盟的天之驕子們第一次在沒有前輩的帶領下,獨自來到凡間出任務,先是半路上遇到皇帝的人,糾纏一番後終於到達黑峪村,又和舉止奇怪的渠泱齊家虛與委蛇了許久,呆了好幾天才得知真正解決了黑峪村白霧危機的劍閣之人已然離去好久,接著又好一陣迷路,才艱難地到達藥王谷,還沒能享受藥修們的歡迎,就先被碰瓷然後莫名其妙的被抓了起來。
說是抓也不恰當,只是被夕顏好聲好氣地請到了一個房間裡面去,溫溫柔柔地一邊讓他們不要緊張,等那名叫喬青陽的少年醒過來就放他們出來,一邊砰地一聲把門上鎖。
還上了兩道,就像深怕他們跑了一樣。
想到在那個凡人走後不久,突然出現的兩個劍修,三兩下就將他們制服的畫面,少年們驕傲的心被打的稀碎,一群年輕修士都情緒低落下來。
這些弟子裡面,伏染收到的打擊尤其嚴重。
他是年輕一代天賦最好的那幾個之一,在離開道盟之前,年年都在內部比拼里拿前三,結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兩名都不認識的劍修給制服。
更何況這些人裡面,就只有他的靈劍被打掉了。
劍修劍不離手,劍被硬生生打掉,簡直是奇恥大辱。
但那打掉他的劍的修士,還偏偏要詫異地補上一句:「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到現在為止,伏染已經一句話都沒有再說過了。
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和低氣壓之中。
反倒是最開始最害怕的一木顯得心情平靜許多,甚至還一邊捧著命盤,一邊湊到伏染的身邊說:「師兄,你說你當時直接把腰帶脫下來給他不就好了嗎,還可以找劍閣要補償,左右你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