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曾尋求梓城聾人協會、殘疾人聯合會的協助,也曾帶著陳凡輾轉各家醫院和聽語相關機構,可卻都無法獲得足夠的支持。
陳凡並非全聾,不屬於聾人群體,因此難以獲得聾人協會的補助,而梓城當地的殘聯則主要針對需要植入人工電子耳的重度至極重度聽損個案給予金援,其他資源多半分配給成年殘疾人士,對於兒童的資助較少。
至於各大醫院基金會主要的資助對象多為罕見疾病或重症兒童,又或者是需要植入人工電子耳的極重度聽損兒童,以及家境貧困但有手術治療機會的病童。
像陳凡這類不需要手術、只需要進行康復治療的孩子,並無法優先獲得資助。
且他的父母已經入獄,他本人又被安置於福利院,在缺乏家長參與的情況下,許多康復機構會將他列為高風險個案,他們可能擔心即便資助了治療費用,效果仍有限,因此不願投入資源。
院長也曾嘗試過為他募款,可他並非是那種不立即救助則可能有性命危險的孩子,無法有效引起社會關注,因此募款的成果不佳。
陳凡無疑是需要幫助的孩子,但很殘酷的是,他的各項條件又使得他被各大機構和單位拒之門外。
雲安醫院可能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可惜,據闕宛舒所知,雲安醫院的基金會主要資助的對象也是患有罕見疾病或重症疾病的孩童,陳凡並不屬於這兩類,可能難以拿到補助。
聽見這段話,院長臉上的表情明顯落敗下來,整個人透出一
股頹喪的氣息,看得闕宛舒於心不忍。
院長的眼裡泛起淚花,面上卻掛著無奈的笑容,她苦笑道:「對於這個結果,其實我也不意外了,當初會想帶著小凡到雲安醫院來,本也是抱持著最後再賭一把的念頭。」
「其實以小凡的情況來說,也有人建議我乾脆將他送到專門的聾啞學校去,因他如今在一般的幼兒園上學,卻非常不適應那裡的環境,經常與同學發生爭執,老師也難以管教他,所以我也有了這樣的念頭,會不會將他送到專門的學校去會更好?畢竟那裡的同學都與他一樣,老師們也有教導聽障人士的背景和能力,可是我又很掙扎。」
「聾人社會畢竟與聽人社會文化不同,我擔心這個決定等同於讓小凡就此遠離正常聽人的世界,失去了用口語溝通的機會,也很擔心等他逐漸長大後,會對自我認同產生混亂,種種原因令我始終難以下定決心。」
說到這,院長忍不住抬手抹淚,哽咽道:「這孩子可憐,他本該擁有與正常孩子無異的人生,卻不幸遇到了那樣的父母,小小年紀就遭受了那麼多的苦難,我真的非常心疼他。」
闕宛舒見她一臉痛心地為陳凡著想,不由也為之動容,鼻子一陣發酸,淺淺的淚意在眼眶裡打轉。
她抿起唇,緩了一會才輕聲說道:「院長,以我的專業來看,我是絕對不鼓勵讓小凡去聾啞學校的,就如同您所說的,他並非是聾人,而是仍保有聽力的孩子,若是能持續配戴助聽器並輔以聽能康復訓練,我相信他能夠取得不錯的表現,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剝奪他聽見聲音和開口說話的權利。」
「但是我也明白您的顧慮,對於您所面臨的困難更是感到遺憾,很想要幫助你們。」
話到這裡一頓,她稍加思索,給出了一個提議:「我希望您接下來也繼續帶小凡來上課,有關您所考慮的治療費用問題,我會替您向醫院爭取,或者尋求其他機構的協助,您能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會在下周給您答覆。」
院長聞言一愣,臉上浮現了不敢置信的驚喜表情,道:「您……您說真的?」
闕宛舒笑著點點頭,道:「雖然我不敢保證一定能成功,但我會竭盡所能的。」
院長鼻子一酸,眼淚再度滾落下來,為陳凡四處奔波的日子裡,她面對的大多是他人憐憫與為難的表情,闕宛舒是第一個用這種充滿篤定與熱心的眼神給予她正面答覆的人。
無論最後是不是真的能成功拿到資助,光是有這份心意,她就覺得非常感謝了。
院長抬手捂住嘴,一邊流淚一邊向闕宛舒鞠躬道謝:「謝謝你,闕治療師,真的非常謝謝你……」
闕宛舒嚇了一跳,連忙扶住她,笑道:「您先別急著謝我,真想道謝的話,我們等小凡的康復訓練取得明顯成果的那天再來說吧。」
院長聞言忍不住笑了,流淚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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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闕宛舒開始四處尋找能幫助陳凡的機會後,才發現一切確實困難重重。
她首先詢問的是雲安醫院的基金會,確實如她所記得的那樣,他們主要提供援助的對象是罕見疾病與重症兒童,陳凡並不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