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不敢。
他是膽小鬼,他既不願闕宛舒因為他而流淚,更無法忍受她可能會恨他。
一切都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他才不敢強迫她,更不想這麼做。
他只是、他只是——
他只是想要她的愛而已,無論多少。
所以發瘋似地說完這些狠話後,衛珣又低下腦袋,像個走投無路的困獸般語聲顫抖地乞求她:「所以拜託、拜託!在我真的發瘋以前,就待在我能看得見的地方就好,只是這樣也不可以嗎?就讓我能看著你就好,拜託你了……」
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不敢看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只是用力地抱緊她,把腦袋埋進她的頸窩,仿佛只要他不放開手,她就不會走。
可是闕宛舒本來就沒想要走。
她被困在他懷中,整個人嚴絲合縫地和他貼在一起,這讓她能夠更深刻地感受到他的一切。
無論是用力地環在她腰背上的手臂、緊貼著她的顫抖身軀,埋在她耳畔的滾燙呼吸,還是他一聲又一聲,極力向她宣洩和證明的龐大愛意。
這都讓闕宛舒的心在一瞬間軟和得一蹋糊塗。
靜默半晌,她努力從他肩膀處探出腦袋,又試圖從他的懷抱中舉起一隻手臂來。
衛珣卻以為她是想掙脫他,於是他一聲不吭地收緊手臂,更用力地抱緊了她。
闕宛舒也沒讓他放開自己,只是一點一點地從他的禁錮中抽出手臂。
而在讓其中一隻手重獲自由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舉起手,手掌輕輕地覆上他的後腦。
緊接著,她一下又一下,動作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
「衛珣,我沒有要走。」闕宛舒語聲溫柔地開口,一邊摸著他的腦袋一邊說道:「我媽媽摔傷了腿,我只是回去看她幾天,很快就回來。」
頓了頓,又補充道:「沒騙你,我發誓。」
「……」
衛珣沒有反應。
闕宛舒也不急,她耐心地摸著他的腦袋,輕撫著他的背脊,試圖借著這般安撫的動作帶走他內心所有不安和焦躁。
又過了一會後,她才感覺到縈繞在耳畔的急促呼吸逐漸輕緩下來,抱著她的青年終於有了反應。
他依然埋頭在她頸邊,開了口,聲音很啞:「真的嗎?」
闕宛舒點點頭,又摸了摸他的腦袋,道:「真的。」
衛珣不說話了,直到幾秒之後才再次開口,語氣中含著幾分委屈和控訴:「你沒告訴我……你嚇到我了。」
闕宛舒立刻道歉:「對不起,因為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事情,當時忙著和醫院請假並通知個案,沒來得及告訴你。」
「……」
衛珣沉默,忽然很輕很輕地哼了一聲,像在鬧脾氣。
闕宛舒見狀忍不住彎起眼睛,哄道:「下一次肯定第一個告訴你,我保證。」
聽見這句話,他才低低地應道:「……嗯。」
只見方才還像只困獸般極力發著瘋的人像是輕易就被她哄好了,正用腦袋輕輕蹭著她的臉頰,又問:「你要回去幾天?」
闕宛舒答:「五天,周日晚上回來。」
「好久。」衛珣低聲說道:「太久了。」
他肯定會很想她。
就不能幹脆把他一起帶去嗎?
──咦。
衛珣突然睜開了眼睛。
闕宛舒沒發現他的異樣,仍舊溫柔地哄著他:「如果我媽媽的情況比想像中好一點,我會早點回來的,要是決定早些回來,也會先告訴你,嗯?」
衛珣很快應道:「嗯。」
他難得沒有再藉機得寸進尺,而是輕易地接受了這個說法,下午送她去高鐵站時也沒有囑咐她一定要早點回來,有事沒事都要給他發消息。
這副異常瀟灑的態度讓闕宛舒有些摸不著頭腦,一瞬間還以為上午跑來她家發瘋的人並不是他。
直到回到宜安的第二天傍晚,她突然收到了衛珣的消息:「下樓,我在你家樓下。」
闕宛舒一時沒反應過來:「可我還在宜安啊。」
衛珣:「我知道。」
衛珣:「我說的就是宜安的家。」
……啊?!
闕宛舒瞪大眼睛,拿起手機匆匆下了樓,在小區門口看見了那個等在路邊的青年。
聽見腳步聲後,衛珣偏頭朝她看來,一見了她,嘴角立時浮現笑容。
此刻在他身後,是宜安如油畫般絢爛明麗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