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遣自然不會拒絕,「當然可以。」
無論多久,他都會等。
畢竟,等待一向是他擅長的事。
——
「阿雲,北洲森家和我們雲家聯姻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客廳里,雲家父母坐在沙發上,看著坐在對面神情淡漠的人,臉上都帶著擔憂和不易察覺的恐懼。
「阿雲……」
見雲肆渡久久不說話,雲母的語氣裡帶上了懇求,連眼神都是那麼可憐無助,保養得當的臉仿佛一瞬間老了好幾歲。
雲肆渡坐在主位的沙發上,單手撐著下巴,長腿交疊在一起,另一隻手裡拿著一張擬訂好的「結婚協議」,始終不發一言。
只在雲母開口後淺皺了一下眉頭。
周身縈繞著讓人不敢忤逆的氣勢,看起來比雲家父母還要威嚴上幾分。
「這個聯姻我不同意,以後這種事你們也不用管了。」
片刻後,在雲家父母希冀的目光中,雲肆渡慢條斯理地撕掉了那張紙,然後隨手丟進了垃圾桶里。
看著那兩雙眼睛慢慢變得黯淡,雲肆渡卻是勾起了唇,但嗓音又像碎了冰一樣,讓人遍體生寒。
「我說了,有我在,雲家不必懼怕他們,為什麼總不聽話呢?」
這次雲父頭也不敢抬起來了,雲母強忍著驚懼,顫著聲音猶豫地開口道:「可是……」
不等她說完,雲肆渡就譏嘲一笑,語氣聽不出情緒地說道:「放心,就算你們不在了,我也不會讓雲長歲有事的。」
雲父雲母這次徹底沉默了,脊背壓得更低了,作為養了雲肆渡十幾年的家庭,此刻卻連頭都抬不起來。
可他們沒看見,那一瞬間雲肆渡收斂了所有表情,看了他們許久,那雙從來都純粹不染任何雜質的眼睛裡,好像有什麼複雜的東西一閃而過。
直到後來他們才知道,那東西叫悲傷。
「沒什麼事的話,我上去看看雲長歲,一會我就要回家了,不會在雲家久待的。」
說完,雲肆渡就起身,往樓梯上走了。
一頭銀白長發垂落在他身後,被穿堂而過的風揚起,美麗卻總給人一種冷冽而無法觸碰的感覺。
聽到雲肆渡的話,雲家父母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雲肆渡口中的「家」,應該是和那位戎部長的家。
畢竟他們從未見過雲肆渡對誰那麼依賴過,也從沒用過那樣深情捨不得的目光注視過誰。
那個傳言是雲肆渡死對頭的戎部長,是第一個人。
踩在第1節 台階上的時候,雲肆渡突然停下,回頭對著他們笑了一下。
那是一個沒有任何威脅意味和陰霾的笑,就像他們很久以前看到過的一樣,那種全心全意對著你的笑。
讓人不自覺被他感染,變得心軟,仿佛回到了最初見到的時候。
可下一秒,他脫口而出的話卻是,「是不是覺得,沒有撿我回來就好了。」
雲父的臉霎時白了,雲母更是捂著臉哭了起來,一個勁地說:「不是的,不是的……」
「沒關係的。」
雲肆渡的聲音很輕,不再看他們,繼續抬步往樓上走,剩下的話散在穿堂而過的風裡,「我早就……不在乎了。」
走到雲長歲房間的門口,雲肆渡輕輕地敲響了房門,不一會門就被打開了,露出了裡面雲長歲那張蒼白的臉。
他側過身給雲肆渡讓開了路,看著他久久都沒有說話,顯然是聽到了他們剛才在樓下說的話。
「怎麼這樣看著我?」
雲肆渡又笑了起來,身上那股冷寒的氣息散了個乾乾淨淨,面對雲長歲時,只剩下春風和煦。
他說:「你爸媽不相信我的話,難道你也不信嗎?」
雲長歲看著他在陽台上的藤椅上坐下,自己卻沒有跟過去,而是在屋裡的沙發上坐下,倒了一杯熱茶捧起來。
看著雲肆渡漂亮又冷漠的側臉,雲長歲的思緒突然回到了好多年以前。
那時候北洲的人還沒找過來,他們還是幸福和睦的「一家四口」,多了個弟弟,他比誰都要開心,就連被病痛折磨的痛苦都減輕了不少。
可這一切都從北洲那些人來到雲家之後全變了,他們以他做威脅,讓他的父母交出雲肆渡,還威逼利誘說可以治癒他的病。
而雲肆渡被帶走的那些年,北洲那些人確實送來了給他續命的藥,他暫時得到了看似健康的身體。
卻永遠失去了一個弟弟。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雲肆渡不再喊他哥哥了,也不再跟他拌嘴了,他們貌合神離,他們陌生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