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謝存秋看著傅柏寧離開休息室去外間倒水,他顫抖著手指,摸索著解開束腹帶藏在枕頭下,被擠壓的腹部驟然得了自由,一陣酸澀漲疼讓他咬住了牙關才堪堪忍住呻吟聲。
他儘量安撫著受了委屈而鬧騰不已的寶寶,那些壓抑的情緒伴隨著從腹中蔓延開的疼讓他的眼眶酸澀起來。
委屈、無措、氣惱、不甘……
幾乎要壓垮他的理智。
傅柏寧端著水杯返回來時,看到的就是蜷縮在被子裡的人淚眼婆娑的神態,像只被丟棄的貓,明明渴求一個溫暖的擁抱,卻又兀自高傲倔強地不肯開口訴說。
他快步坐回床邊,捋了把謝存秋已經汗濕的額發,眉目微斂,「實在難受我們就去醫院,別硬撐。」
謝存秋怔怔地注視著眼前人,嘴唇微微顫抖。
傅柏寧看著他的眼神太過溫柔了,溫柔且擔憂,還有一絲不安,這些無一不在訴說對方的在意。
他攥著被子的手不住抖動,眸光有些散亂,就這麼告訴傅柏寧不可以嗎?
對方對他有感情,他知道,將一生的承諾說出口……似乎只是時間問題,為什麼要這麼犟地一個人承擔孕期的艱難呢?
為什麼不說出口讓眼前人跟他一起分擔?
第54章 章五十四
傅柏寧看著發愣的謝存秋, 把水杯放在床頭,湊近了喚道:「存秋?別嚇我,乖, 跟我說話。」
謝存秋忽得回過神, 眨了下眼睛,那層水霧便又凝結成了新落下的淚水。
他攥著傅柏寧的手,咬住了牙關,低啞的聲音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不去醫院……我不想去, 沒事……」
傅柏寧沉默了幾秒鐘, 心裡針扎一樣難受。
他調整了下姿勢坐到床頭,勾著對方的肩把人稍微帶起來了些,靠在自己懷裡, 遞了水杯過去, 哄道:「先喝口水緩緩。」
謝存秋有些脫力地靠在傅柏寧懷裡,只喝了一小口就撇開了臉。
他閉上眼,唇邊抿著一絲苦澀和自嘲, 這些難受不都是自找的麼,說出來,以現在他們的關係和狀態,傅柏寧不可能對他不聞不問,他想要的婚姻、家庭,都能得到。
但是。
他要的是一份不含雜質的愛。
他要傅柏寧選擇他, 不是因為對在意的人有責任, 不是因為這個小生命的存在,僅僅只是出於對他這個人最純粹的愛。
高傲也好,自負也罷, 這都是他的選擇,就應該承擔相應的痛苦,不怪任何人。
看著謝存秋依舊蒼白的面色,傅柏寧到底還是不放心,他給對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垂眼溫聲哄道:「我們去醫院看看,好不好?你難受,我跟你一樣難受。」
謝存秋搖搖頭,咬了咬嘴唇,小聲呢喃道:「已經好些了,你抱抱我……」
傅柏寧沉默了十幾秒,道:「如果十分鐘之後還是沒有明顯緩解,我們就去醫院,沒得商量。」
「嗯。」
傅柏寧抬腿上床,照舊是從背後抱住了謝存秋,對方喜歡這個姿勢,那就這個姿勢,能快些幫人放鬆下來就好。
謝存秋蜷在傅柏寧懷裡,被子下,他用一邊的手臂稍微撐起了一點空間,另一隻手小幅度地撫著腹部,安慰著躁動的寶寶。
等忍過這一陣酸疼,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才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正咬著傅柏寧的手。
遲鈍的味蕾也覺出了一絲血腥味。
他怔怔地鬆了口,看著對方手上滲出血絲來的傷口,剛忍住的眼淚又漫上了眼眶,「你幹嘛這樣……」
傅柏寧稍稍支起身,低頭親了親謝存秋的額頭,安慰道:「總比你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要強,你記著一點,你難受,我不會比你好受到哪兒去。
「就當是為了我,你也要保重你自己。」
半晌,謝存秋輕輕吸了下鼻子,應了一聲。
「好乖,」傅柏寧理了理謝存秋的頭髮,輕笑道,「再這樣下去,我們高冷強勢有氣場的謝總就要變成易碎又嬌氣的愛哭鬼啦。」
謝存秋沒忍住笑起來,笑到一半才發覺不對勁,一眼瞪了過去,「你說誰嬌氣易碎還愛哭?」
傅柏寧被一雙熏紅的浸著水光的桃花眼瞪視,沒從裡面感覺到一點威懾。
他輕輕捏了捏謝存秋的臉頰,笑道:「是我是我,是我脆弱易碎又嬌氣得不得了,還動不動就掉淚花花,跟我們謝總有什麼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