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單純怕自己不能接受他的曾經,那在他說了不會害怕後,江幸應該是鬆了口氣的,但很明顯,江幸並沒有。
甚至這種沒安全感的情緒越放越大,不像是真的在擔心這件事,而是把自己困在一方天地里,只聽從自己的思想。
秦起猛然回憶起江幸的一些玩笑話。
什麼要做優秀青年,什麼在餐桌吃更有教養……
江幸似乎在有意識的約束自己,從言行舉止到吃穿住行。
所以江幸害怕的真是親近的人無法接受他的曾經嗎?
或許是有,但一定不是全部。
真正無法接受曾經那件事的人。
一直都是江幸自己。
啪嗒——
秦起感覺手背濕了一點,轉瞬即逝。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緊接著又是一滴。
江幸哭了。
秦起一把握住江幸的手,笨拙地抬手給他擦眼淚。
「我不說了,不說了,」秦起溫聲哄道,「是我的錯,我不該看你手機信息……」
秦起慌張地想要給自己多羅列幾條錯出來,但說著說著又發現自己列不出其他的錯。
於是,只得反覆重複「我不該看你手機信息」。
在他第五次重複時,江幸終於受不了抬眼看他:「你還有沒有新鮮詞兒了?」
「沒了,」秦起上前輕輕抱住他,「江小幸,我會在的,會一直一直在。」
江幸把眼睛按在秦起肩上,重重蹭了幾下。
「雖然但是,」江幸帶著鼻音,「你看我消息以及偷偷跟著我的事情還是沒完。」
「怎麼個沒完法?」秦起被氣笑了,左手拽著他耳朵,「你以為我一點都不生氣?也就你現在傷著,我拿你沒辦法,等你傷好了,遲早收拾你。」
江幸還想辯駁,房門突然「咔」的一聲。
緊接著,林閒卡無奈且悲憤的聲音傳來。
「臥槽!我真是服了!」林閒卡手裡攥著剛從鎖孔里拔出來的鑰匙,「我也是腦抽,忘了你倆現在在談,沒打斷吧?沒事沒事,我沒看著,我重新進。」
說著,林閒卡退了出去關上門。
咚咚咚——
江幸用能動的那條腿踹了下秦起:「去開門。」
「他怎麼不住宿舍,」秦起不情不願地起身,「我以為他今晚不會來。」
江幸嘖了聲,眼神示意他別磨嘰。
林閒卡進來後徑直往主臥走,目不斜視地說:「我就住這一晚,今晚十二點有個活動必須到場,你們就當我不存在哈,隨意隨意!」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下一秒,「唰」又拉開了。
「你咋了?」林閒卡瞪著眼快步走了過來,停在輪椅旁看了又看,「你摔了?」
「沒。」江幸說。
「你腿都摔斷了!」
「沒斷。」江幸動了動腳。
林閒卡擰著頭斜眼看他,狐疑道:「沒斷?」
「沒。」江幸肯定。
「沒斷起來走兩步。」林閒卡堅持。
秦起忍無可忍一把將湊在江幸身邊的林閒卡推開:「去主臥,別出來。」
*
秦起洗完澡出來時,江幸已經蓋著被子睡著了,睡衣都只換了一半,手還拽在褲腰上。
一看就是秒睡。
秦起站在床邊看了會兒,心臟抽疼。
他和江幸一起睡了這麼多次,自然知道江幸壓根不是會秒睡的人。
如今睡成這樣,不知道是太累還是終於鬆了口氣。
秦起越想越難受,心裡像是墜著塊石頭。
他緩緩上床,掀開被子看了看江幸的睡姿,確定沒壓到傷口,這才輕輕放下。
但江幸還是動了下,眼睛睜開一條縫。
「別走,」江幸咕噥了句,伸手拉住秦起,「你走了……我…會難過。」
秦起鼻頭泛酸,有些發不出聲音。
他早就該知道,江幸看似每次都說的隨意,每次都傳達著你隨時能走,你走了我也不會怎麼樣的訊息。
可睡懵了的時候,半夢半醒間,他還是會說真話的。
江幸真的好愛他。
秦起一時間從心酸過度到欣喜,用他最有迷惑性的聲音問:「有多難過?」
一秒。
兩秒。
三秒。
沒得到回應。
拽著他胳膊的手也逐漸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