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畫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了許久,似乎做了些光怪陸離的夢,又好像沒有,但
有一點她能確定——那一定不是噩夢。
天已經黑了,臥房裡點著燭火。
嘉畫輕輕動了下,卻猛地僵住……她發現她正在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里。
是……秦淮書?!
她好像夢見了他,不,不是夢。
不是夢。
她一動不動,也沒有睜開眼,企圖努力拼湊出從昨夜到今天發生的事。
她記得昨夜雪下得很大,她聽著簌簌雪聲,想著院裡的竹子會不會被雪折斷,便起床出去了。
可是雪太大,她過不去,便站在廊下看雪。
雪紛紛揚揚,鵝毛一樣從黑漆漆的天空飄下,像漫天灑落的紙錢。
她的思緒一下子被扯到了三年前,三年前一場不存在的雪幾乎凍僵了她。
她不再回屋,而是穿過園子去了藏酒的地窖,躲起來喝酒。她想把自己灌醉,來度過令人無望的十一月二十五這一日。
地窖里太黑了,她縮在角落裡,冷得很,只能靠喝酒來給自己一絲暖意。
她喝了好多,但她沒醉,她的思維很清晰,她還記得宋序來找她了。
宋序?……
後來……後來她記不大清,那時她真得醉的很厲害,那些酒好像在他到來後才一齊發散出來似的,讓她醉得無法思考。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只記得隱約見到了秦淮書。
還有一個很用力很纏綿的吻……
嘉畫呼吸亂了亂,便聽見有人在耳畔低聲問:「醒了?」
嘉畫緩緩睜開眼,對上一雙熟悉的桃花眸,背著燭光,陰影遮落,卻依然亮如星辰。
她維持著緘默,在他懷裡坐起來,朝外打量。
這是她的東廂房,那些散了一地的書籍已經被收拾乾淨,在書架上排列齊整。
「……頭疼不疼?」
聽到熟悉的聲音再次詢問,嘉畫才抬起視線,小心翼翼地落在眼前人眉眼間。
分明就是秦淮書,他的聲音,容貌,衣裳……都同秦淮書一模一樣。
她根本分不清了。
她只是知道秦淮書身隕了,才能判斷出他是宋序,這個真相是快刀,對她實在殘忍。
果然,清醒倒不如一場大醉,至少醉的時候,她不需要說服自己相信什麼,不信什麼。
窗外雪似乎停了,天地間萬籟俱寂。
房間裡太安靜了,安靜到她紊亂的呼吸如此明顯。
在與宋序目光相觸時,她不由自主地再次紅了眼。
此刻她忽然很想聽聽他的心跳,摸摸他的體溫。
於是她什麼也沒說,主動向他懷中依偎去,抱著他,靠在他胸口。
宋序微微一怔,將她圈在懷裡,輕抵著她頭髮,低聲問:「……還困嗎?」
「嗯……」嘉畫悶悶應了聲,沒有動。
宋序不再問,與她心照不宣地相擁著,讓體溫彼此交融。
嘉畫這會兒卻完全清醒了,宿醉之後頭隱隱作痛,有些撕裂的感覺。
感覺出她的不適,宋序皺眉:「我去讓人送醒酒湯過來。」
「別……別走。」嘉畫收緊了力氣,嗓音沙啞。
頓了頓,她又低聲道:「……謝謝。」
宋序沉默許久,在她頭頂吻了下。
「還是做不到將我完全視作他……是麼?」
嘉畫不答,任由自己閉著眼沉在他懷裡,貪戀著他身上同樣的味道。
「今晚就在這裡,哪也不要去。」她低聲問,「好不好?」
第56章
有意沉淪 她知道她吻的是,宋序
十一月二十五, 真是漫長。
她醉了一場,吻了一場,醒來卻仍未過去。
天黑時比天亮還要難熬。
但她又很期待第二日的到來, 第二日是秦淮書的生辰, 也是他們本該成婚的日子。
這一日是值得高興的。
今夜, 嘉畫無法獨自度過, 在絕望與困頓中,她還是抓住了宋序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