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樂珩在他冷冽的目光注視下慢慢低下頭去,心裡卻不服氣。
他當然知道那個美人不是物件,但魔人開放,將寵姬互相贈予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啊。
——直到現在,他也只以為謝濯玉只是晏沉比較喜歡的一個寵姬。
雖然遲鈍,但晏沉身上散發的森森寒氣容樂珩還是能感受到的,所以他只敢在心裡嘀嘀咕咕,面上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再挨晏沉一巴掌事小,就怕晏沉又把他丟到窮山惡水的哪個蠻荒之地去,以歷練的名義折磨他,那他是真受不了。
「快滾,看了你就煩。」晏沉看著面前裝出一幅委屈鵪鶉樣的容樂珩,沒好氣道。
容樂珩低著頭挪了兩步,又沒忍住轉頭飛快地看了一眼謝濯玉的方向,卻被床帳擋住壓根沒看到人。
他歪著頭想起剛剛晏沉說不管他想跟誰交朋友,突然靈機一動,旋身往桌邊一趴,眨著狐狸眼可憐兮兮地跟晏沉打商量:「那你把禁令解了行不?我想來找他玩,求你了。」
晏沉哪能不知道這小混球在想什麼,只是他本也在想謝濯玉一直冷著他不服軟,他該怎麼自然地解禁,眼下倒是個好機會。
所以他盯著容樂珩看了好一會,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抬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頭:「僅此一次。然後,今年你的新年禮就是實現這個要求了,別再找我討有的沒的。」
容樂珩癟了癟嘴抬手捂住頭,對上晏沉威脅的目光又馬上笑得像個小狗腿子:「行!」
反正解禁後他就能天天來,大美人也可以當他的新年禮!
謝濯玉緩慢地眨著眼睛,沒搞明白事情這莫名其妙的走向。
他沒聽錯吧,晏沉居然真答應了解禁啊。那他是不是還得謝謝那個沒禮貌的容樂珩?
正胡思亂想著,床邊的床帳突然被掀開了。
謝濯玉下意識抬眼去看,就對上了晏沉深邃的眼瞳。
晏沉打量著謝濯玉的面色,確認是比之前好了一些後才暗暗鬆了口氣。
「腿好些了沒?」話語在晏沉的舌尖滾過兩圈,最後以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了出來。
謝濯玉眨了眨眼,總覺得眼前的晏沉似乎與以前有點不同。明明樣貌、說話的語氣都沒有變,但給他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了。
但要說到底有什麼不一樣,他又怎麼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晏沉看他的眼神靜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樣晦暗,藏了許多讀不透的複雜情緒。
這樣平和沉靜的晏沉肯定比狠厲陰鷙的晏沉要好太多了。
念及他今天也算是幫了自己,謝濯玉抿了抿唇倒也沒有冷臉,輕聲開口回應道:「好很多了。」
晏沉嗯了一聲,攥著床帳的手緊了幾分抓出一點褶皺,又很快鬆開。
「我答應容樂珩給你解禁,今日之後門口的人會撤掉,那兩個小丫頭以後也能來給你送東西能見你。」他頓了頓,又接著說,「腿好了也不許逃跑,不然……」
下意識要說出口的威脅話語到了嘴邊又被咽下,生硬地轉成一句「聽到沒」。
謝濯玉覺得他好怪,說話透著股彆扭勁。
他當然知道那個被掐斷的不然後面接的是什麼,按晏沉以前那些威脅的話來猜,無非就是什麼「敢亂跑就打斷你的腿」、「用鐵鏈把你拴起來」之類的。
但晏沉突然止住話頭,換成一句乾巴巴的「聽到沒」是什麼意思?
謝濯玉流露出些許困惑的神色,很慢地眨了兩下眼。
「愣什麼呢?」晏沉輕嘖一聲,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動了動,差點沒忍住伸手去捏他的臉,「問你話呢,理我一下都不肯?」
怎麼謝濯玉只是看著他眨幾下眼,他都覺得他有點可愛啊。
謝濯玉靜靜地看著他,突然就覺得這樣的晏沉好有意思。
像個見到心上人後只能沒話找話的嘴笨少年。他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什麼心上人啊。
可是再對上晏沉的眼睛,卻又覺得確實是有點像。
他抿著唇,被這個奇怪的想法逗樂,然後慢慢彎了彎眼睛,開口說話聲都輕了幾分:「不敢不敢。快過年了,又弄得血淋淋的多不好,還是不惹君上晦氣了。」
晏沉被他眉眼中溢出的若有似無的笑意晃了眼,很快也勾唇笑了一下:「你也知道要過年了啊。」
謝濯玉心頭一緊,驚覺自己說錯了話。被關了這麼久的人怎會知道年關已至,怎麼都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