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轉眼而過。
臘月二十六的早晨,一直到早飯用完容樂珩都沒有出現。
謝濯玉前頭還在想這人許是失去了興趣去尋別的樂子了,下一刻就聽見門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正在沏茶的十七聽見響動飛快地抬頭看了一眼,瞥見他懷裡好像抱著什麼東西,悄聲跟謝濯玉說:「容公子好像拿了個方方正正的東西。」
謝濯玉閉著眼嗯了一聲,直到容樂珩飛快地跑過來在他對面坐下,把手裡的東西放在石桌上碰出一聲響後才睜眼看了一下。
那是一副竹木棋盤,看著樸實簡單,但一看側面若隱若現的精緻花紋就可判斷它價值不菲。
「左右仙君日日無事,不如陪我下棋吧。」容樂珩對上他投來的帶著些許困惑的目光,咧嘴笑得燦爛,露出一口白牙,獻寶一般打開棋罐給他看裡面裝的棋子。
謝濯玉眯了眯眼,拈了一個黑子,然後就發現那棋子是真的玉石所做。
質感細膩,色澤晶瑩,捏在手裡不沉不滑,遠非那副被他遺忘在庫房裡不見天日的棋能比。
謝濯玉指尖摩挲了一會,輕輕將棋放回棋罐,淡聲拒絕道:「不必,我棋藝不佳,只略通規則。」
「我下得也不好啊,我們可以彼此學習嘛。」容樂珩不肯罷休,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仙君若是贏我一次,仙君盡可開口讓我為你做一件事。」
「當然,必須是我能做到的事。」他一說完又趕緊補充道。
謝濯玉低頭看書的動作頓住,有點心動了。
若是贏了,他要容樂珩以後不許再來煩他,好像就可以一勞永逸了。
這件事可是容樂珩一定能做到的。
容樂珩似是看出了他對這個提議有些許動心,狐狸眼一眨又開始裝可憐:「我喜歡下棋,奈何真心朋友稀少,無人願意與我對弈,所以一直沒有進步。仙君只當是可憐我與我下上幾局可好?」
思索片刻,謝濯玉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可以與你下,但你得言而有信。若是輸了,必須做到我要求的事情。」
「我當然不會食言。」容樂珩一臉無辜地沖他笑,心裡隱約猜到他想做的事,卻對自己很有自信。
他對謝濯玉說的那句下得一般完全就是自謙。
外人只看他不學無術,整日亂野浪費天賦,卻不知他學的東西可不少,只要是他表現出感興趣的東西晏沉都給他請過名家大師來教他。
棋亦是如此,除了與晏沉對弈,其他時候即使是跟一些所謂「國手」下他亦是少嘗敗績。
低頭侍在一邊的十七為他沏了杯茶,然後動作麻利地將茶具搬走把桌子空出來。
「仙君讓我執黑子先手可好?」容樂珩笑眯眯地看著謝濯玉,做了個請的手勢。
謝濯玉無所謂地點了點頭,伸手將裝著白子的棋罐拿到自己面前。
開始對弈後,一向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的容樂珩一下子正色起來,表情認真嚴肅,抿唇不語全神貫注。
謝濯玉看了他一眼,也將精力都投入棋局。
對弈開始沒多久,兩個人就發現對方都自謙過頭,所謂的「棋藝不佳、略通規則」、「下得不好」都是糊弄人的。
容樂珩下棋風格很兇,看似橫衝直撞實則進退得宜,但只要對方退一步他便步步緊逼,像是頭要從對方撕下塊肉的凶狼。
而謝濯玉風格與之截然相反。他行棋謹慎,看似在退,實則以柔克剛,伺機反擊。容樂珩的兇狠攻勢沒落得多少實際好處,他沒落半點下乘。
一時院中只余玉石棋子落在棋盤上的嗒嗒聲。
第31章 有親緣
棋下至第五十三手時,容樂珩先打破了沉默。
他捏著棋子,思索的表情認真,說話語氣聽著漫不經心,卻直奔主題:「我知仙君是人族,但未曾問過仙君來自何處,又到底因何來此。」
「這算是要故意讓我分心?」謝濯玉指尖抵在白玉棋罐邊緣,專心看著棋局頭也不抬,「還沒贏,問題先問上了麼。」
「這不算賭約,是交換。」容樂珩將黑子落下,抬眼定定地看著他,「仙君呆在魔界時間應該也不短了,應該也想知道外界消息,所以你也可以問我,一問換一問。」
「可你那是兩問。」謝濯玉聲音淡淡,頓了一下撿了一個回答,「我不過是個出身青雲宗的普通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