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以前是不是也曾經像現在一樣貼得這麼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交融,不分彼此。
他看著晏沉的臉,因為這個想法恍了神,甚至忘記了自己原本是要伸手推開晏沉的。
手抵在那堅實的胸膛,似乎能感受到胸膛里那顆心臟在有力地跳動。
這姿勢從他人視角看是真像欲拒還迎,可惜當事人渾然不覺。
很快,晏沉就收回了手,沒有多加停留,好像真的只是好心幫忙,舉手之勞,絕沒有半點私心。
……如果忽略他收手時指尖狀似無意地蹭了一下謝濯玉的唇瓣的話。
謝濯玉在晏沉的手鬆開他下巴後回過神來,淺淺的緋紅瞬間爬上了臉頰,幾乎要暈到眼角。
他飛快地抬起手臂擋住了嘴唇,難掩驚慌地往後挪了挪拉開了些許距離,緩慢地眨了幾下眼後淺棕的瞳孔突然多了星點水光。
而晏沉也動作很快地將帕子摺疊起來,然後擱到離他挺遠的桌角,像是不想讓他拿到。
——謝濯玉只要看一眼就會發現那帕子上根本沒有所謂的醬汁。
謝濯玉盯著晏沉,嘴唇抿成一條線,遲來的羞惱讓他說不出一個字。
他又不是嬰孩,連自己擦個嘴巴都不會。
剛剛晏沉的舉動又一次越過了某條安全線……實在是過於親密了。
可真正讓謝濯玉心慌的是,他因為晏沉這種親密的舉動感到害羞,卻完全不會覺得討厭。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明明連別人靠他太近都會覺得不自在。
為什麼唯獨對晏沉不一樣,不應該。
「只是順手而已。」晏沉像是看透了謝濯玉內心所想,貼心地安慰他,「尋常好友也會互相幫忙,你不必為此困擾。」
說著,他的唇角輕輕勾了起來,露出了一個恰當好處的笑,看向謝濯玉的眼神無比真誠:「但若是濯玉覺得被冒犯了,那我向你道歉。」
謝濯玉眼神躲閃了一下,很快恢復沉靜,輕輕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只是身體仍然有點僵硬,還想再遠離晏沉一點。
他知道晏沉說的不對。
他和晏沉怎麼會是好友呢?明明就連友都算不上,他曾清楚地感受過晏沉對他的恨意啊。
他們是宿敵,有深仇大恨——這件事可是他第一天見到晏沉時晏沉主動告訴他的。
但是,謝濯玉不願再去想那些緣由。
他會想辦法弄明白自己為何會對晏沉產生喜歡,但那是在他割捨掉這種感情之後。
現在,他只需要台階下。
「你還沒說今晚發生了什麼。」謝濯玉垂下手,目光沉靜如水,為了丟掉腦子裡那些想法主動接回了剛剛的話題,「你身上有血味。」
晏沉往後一倒靠在一個軟枕上,又拿過另一個橫在胸口,然後有一搭沒一搭地揉捏著抱枕的兔子臉:「血族立族已久,很久以前就是稱霸一方的存在。」
「我一統十境時殺了他們的一任族長和許多反抗的人,繼任的掌權者很識時務地臣服了我。」他頓了頓,輕輕聳了聳肩。
「血族族域很廣,第二境十城占了資源最多的六城,權力我也不收,日子好像比從前還要滋潤。
「但我立了規矩。魔界的任何人都必須遵守,違背者必斬,無人例外。」晏沉咬重了規矩二字,眼底閃過一絲寒光。
「他們想要特權,雖臣服卻不甘,一直籌謀著殺了你好取而代之。」謝濯玉輕聲開口道,「而今日是除夕,他們覺得時機已經成熟,決定對你動手。」
晏沉笑了出來,不吝讚賞道:「濯玉聰明。」
「一群蠢貨,還都以為計劃無人知曉,嘖。」晏沉嗤笑了一聲,「人多有什麼用,所謂的精英沒幾個實力夠看的。不過有幾個愛搞小動作,所以就被絆住了。」
他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好像那傾巢而出的血族精英只是一大群螞蟻一般。
謝濯玉其實並不關心這些。因為利益與權力發生的爭鬥到處發生,並不會因為種族就缺少。
他只是盯著晏沉的臉看了一會,像是要求得正確答案一般淡淡問道:「所以你受傷了嗎?」
晏沉揉捏的動作頓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如常:「沒有,血是別人的,不小心沾染上了氣味。」
「濯玉,你在關心我啊。」他忍不住樂顛顛地笑了出來,抬手輕扯了扯謝濯玉的袖子,開始不露聲色地翹尾巴尖。
「不必擔心,我沒有受傷。放眼五界,除了那些個都不知道還活著沒的老不死,無人能輕易傷我。」
「哦。」謝濯玉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那血華呢?」
「腦子有病的一個廢物。」晏沉冷笑出聲,低聲給他解釋,「據說他的母親是個漂亮的異族女人,可惜死得早。他母親死後,他就愛扮成女人,與他看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