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出掌之人就像只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了出去,身體砸在百米外的地上。兩隻手臂皆詭異地扭著,看著是斷得徹底。
出聲制止的人已經擋在跪地少年身前,蹲下身去凝出一道強勁水柱想要撲滅他手上的火,卻發現那火非但不滅反而張狂地吞吃他的靈力,竟有越澆越盛的趨勢。
他心中大駭,當即收手,倉皇地抬眼去看臉色陰鷙的晏沉,懇切道:「在下師弟乃碧靈宗宗主親傳弟子沐如風,他年紀小天賦又高,平日深得宗主喜愛,所以難免輕狂,冒犯閣下實屬無意,還望閣下手下留情!」
晏沉抬眼望了眼遠處那生死不知的人,笑容森然:「輕狂?我方才若是稍慢半分,我師弟輕則根骨盡廢,重則身死道消,你這輕狂誰能消受得了?」
「但你說的並未發生,閣下也還擊了,」面容俊逸的修士一臉正色,語速因為焦急不由快了幾分,「今日冒犯在先是我們不對,閣下盡可提出要求,碧靈宗一定補償。」
晏沉哂笑了一下沒有說話,眼中殺意愈濃。
沒有發生便做不得數,打不過反而被重傷了就是得到了懲罰,抬出宗門壓人的同時又拋出所謂補償。
這群正道仙修,當真是讓人噁心。
林宜年看著師弟滿臉痛色也是心中焦急,面上卻不得不維持鎮靜,其實說出這話時他心裡也發怵,面前二人年紀看著如此輕實力卻不凡,這火更是詭異,莫不是哪方隱世大能?
但他別無選擇,只能賭一把,希望對方能懼碧靈宗的名頭。
「我是林宜年,是碧靈宗首席大師兄,閣下可回頭來百福客棧尋我。」
劍拔弩張之時,卻是謝濯玉輕輕拉了拉晏沉的袖子,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晏沉偏頭看他,目光一下子軟了下來,嘴唇卻還緊緊抿著。
謝濯玉無奈地笑了笑,往跪在地上整條手臂都被火燒著的那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嘴巴微張用口型喊了他一聲。
晏沉妥協,手抬了一下打了個響指,地上那人手上的火便迅速聚攏浮到空中,然後躥到他手心,像是小動物一般輕輕蹭了蹭他的指尖才消失不見。
而被晏沉打飛到遠處那人終於艱難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在對上晏沉幽深黑瞳後嚇得臉都白了兩分。
但看清林宜年懷裡氣息微弱的沐如風後,他的火又一下子躥了起來,滿面怒容,厲聲質問:「你們是哪個門派的!」
晏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色厲內荏,目光落到他身側軟趴趴的兩條手臂後笑容愈發嘲諷。
在把人盯得冷汗直出甚至後退了兩步後,他才垂眼去看正用靈力給沐如風療傷的林宜年:「這便是碧靈宗的道歉禮數?新奇。」
「宋師弟!」林宜年呵了一聲,看了一眼質問的那人,轉頭又看晏沉,「不知二位宿於哪家客棧,回頭一定登門賠禮道歉。」
晏沉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嗤笑了一聲,拖長了聲音:「無門無派。」
林宜年表情愈發凝重,一介散修怎的會有如此實力,在聽到碧靈宗的名頭後也全無動容。碧靈宗在整個五洲僅次於青雲宗……這人是青雲宗的?
可他此等修為必定是青雲宗中的佼佼者,他不可能完全不知道這人……便是易容了,這能吞噬他人靈力壯大的詭異靈火也該好認。
「你既然要補償,」晏沉像是想起什麼,幽幽開口,「可是任我提?」
「是。」林宜年點頭。
「哦,那我要天心草,」晏沉頓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不要多,就三株,但最差也得是個玄階的。」
林宜年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起來,而他身邊姓宋的那個更是炸毛了:「獅子大開口,無恥!」
天心草不算高級靈草,別說修仙宗門,甚至是凡人都可以培養。但是天心草極難升階,百年份已是難得,玄階天心草可是五百年起步,就是放碧靈宗也是上等的資源。
「阿宋!」林宜年低呵了一聲制止住他,轉身向晏沉拱手,「碧靈宗是誠心道歉,但閣下莫開玩笑,也別太過分了。」
晏沉看著他時而白時而青的臉色嗤笑了一聲:「這就難到了,碧靈宗算什麼東西?」
被呵住的阿宋又要發火,卻被林宜年掃了一眼,敢怒不敢言,臉色臭的像是踩了狗屎。
他沒有耐心再繼續陪這幾個仙門子弟玩了,牽起謝濯玉的手要走卻發現還有個拖油瓶拽著謝濯玉的衣角。
雪白的袖子被灰塵染髒了一片,相當刺眼。
他皺眉去看那小孩,卻對上了一雙黝黑的眼,沒有半分懼色……鬆手倒是快。
晏沉哂笑了一下,懶得再理他,拉著謝濯玉往前走,在翻倒的點心車旁停了一下。
那女孩子早已被方才的情況嚇得六神無主,眼看自家弟弟要被一鞭抽死眼淚都淌了滿臉,卻沒想到竟有轉機。
晏沉頓步的瞬間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朝著他連連磕頭,熱淚盈眶地道謝:「謝謝大人救了我弟弟,謝謝,大恩大德實在無以回報……」
謝濯玉誒了一聲,看不得這個伸手想去扶,卻被女孩慌亂地避過:「不敢髒仙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