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對於驚世天才問月君如今修為幾何的猜測也是滿天飛。
有人篤定問月已修為盡廢,因而才不得不委身於宿敵,卻又有人以他馭萬劍殺妖狐來反駁。
一時間眾說紛紜,竟使得即將開啟秘境這一重頭戲沒多少熱度。
外頭滿城風雨,各界高層心懷鬼胎,晏沉卻全都顧不上了。
裴無心在萬族盛典開始的第二日到了浮月島,一直等著。
萬年百脈草終於到手,眼下再沒有比穩住謝濯玉的靈脈更重要的事情了。
晏沉帶謝濯玉回到院子時,懷裡的人已經陷入了昏迷。
養了這麼久才養出來的一點生機全部耗盡,病氣捲土重來。原本有幾分紅潤的臉現在慘白如紙。
即使昏迷,謝濯玉的眉也緊緊皺著。
裴無心給他診完脈,面色不是很好,往幾處大穴施了針後拿著裝了百脈草的玉盒就往外走。
晏沉盤腿坐在床邊的地上,許久才抖著手去握謝濯玉的手。
那手涼得不像個活人,更像寒玉。
晏沉呼出一口氣,低下頭將臉貼上他的手腕,感受到那微弱卻仍存在的脈搏後,胸膛里的那顆心才像又會跳了。
安魂湯的藥方是裴無心早就研究出來的,其他配藥皆已尋到,只等這株最關鍵的萬年百脈草。
一個時辰後,他回來了,身後跟著個小心翼翼端著藥碗的司鎮。
取了針後,晏沉坐到床邊,輕輕將人扶起來讓他靠著自己,接了藥碗要親自餵藥。
剛餵了兩勺,謝濯玉就艱難地掀開了眼皮,眼神茫然,看著就不太清醒。
鼻翼輕輕翕動,聞見了苦味的謝濯玉本能地掙扎著躲開了送到唇邊的勺子,卻又逃不出晏沉的懷抱。
「小玉乖」晏沉將碗拿開些許避免藥灑出來,攬著他的肩把人往懷裡按,「聽話,喝了藥才能好。」
謝濯玉抿著唇耷拉著眼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很微弱地搖頭。
殘損的靈脈、頭還是心口,他渾身上下就沒有地方是不疼的。
有外人在時不能露怯尚能強撐,眼下待在熟悉的環境裡倚在晏沉懷裡就變得難以忍受。
現下再讓他喝一大碗聞著就熏人的苦藥,簡直跟服毒無異……他實在是受不了,幾乎是本能地想逃。
「我讓司鎮去拿蜜餞和糖了,喝完了就給你甜嘴,」晏沉用下巴蹭他的頭髮,聲音溫柔得像是哄孩子,「小玉喝了藥,靈脈才會好起來。」
謝濯玉似是捕捉到了什麼關鍵詞,動作頓住,在勺子再一次遞到嘴邊時沒有再躲,乖乖地喝了。
一碗湯藥餵了半個時辰才艱難地餵完,晏沉卻沒有半點不耐,一聲又一聲不知疲倦地夸著謝濯玉。
將碗遞給候在一邊的司鎮,扶著人躺下給人掖好被子就要退開些許讓裴無心來看,卻在起身的時候被他揪住了袖子。
他揪得那麼輕,指尖甚至沒有因為用力而充血,倒是黑色的衣料襯得指尖越發的白。
晏沉頓住,眼疾手快地將他脫力的手撈進手心,單膝跪下去,主動貼近與他額頭相抵。
幾滴冰涼的液體滴到了他的臉上。晏沉愣了一下,在反應過來後心臟幾乎要被攥爆了。
「我好痛,」微弱的聲音帶著若有似無的哽咽,說的話有點前言不搭後語,「我的劍變慢了……」
「握劍,手痛……阿沉……」哽咽清晰些許,淚滴從緊閉的眼縫沁出,滾過面頰。
神志不清的人呢喃著,到最後已是氣音,根本聽不真切。
他喚著晏沉,像是受了全世界最大的委屈。
話語鋒利如刀,捅進晏沉柔軟的心臟將它捅得血肉模糊。
晏沉已經喘不上氣了,嗓子眼裡像是塞滿了燒焦的棉花,讓他說不出半句話,只能聞見一股焦糊味。
「沒有的事,我們小玉一直都是天下第一的劍修,」他抬手用指腹輕輕去擦那點眼淚,艱難開口的聲音啞得厲害,「以後也會是,等你好起來就再也不會痛了。」
****
「問月,你在愣什麼呢?」一個清朗的聲音在謝濯玉耳邊響了起來,聲音的主人說著就要來碰謝濯玉的手臂。
謝濯玉被他的聲音喚回了神,本能地避開了,目光落到了他的臉上,微不可察的呆了一下。
這又是誰?這臉,這衣著……怎麼看不像凡人,更像仙人。
謝濯玉心頭一緊,面上卻不顯,只是挪開視線淡淡道:「無事。」
「崑崙君真是排場大,」身邊的人被他躲了接觸也不惱,一邊喝酒一邊笑嘻嘻地感嘆,「為幼子擺場百歲宴,連十大妖族都請來了……你看那個,嘖嘖,長得真是漂亮,不愧是孔雀一族的嫡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