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誰的皮?」
他們這組人在排查九遐山商戶,以及秦珍樹住過的療養院,沒有深查丁峰元,畢竟他的確是個人,各種軌跡與所說吻合。
陳延橋本就為江誦先一步發現骨灰房這事感到不爽,現下又嫌棄這獵警說話磨磨唧唧的,一把搶過檢驗單,不耐煩道:「秦珍樹的?所以屍體找到了?皮被扒下來剪碎了?」
「不是,是縫合的,保守估計,來自五十多個人。」小警員揩了揩額頭的汗水,「男女老少都有,時間從兩年前三月到現在不等。」
「他上哪兒找這麼多皮……那屍塊呢?都是誰的?」陳延橋嘖聲問,把檢驗單甩得嘩嘩響,「還有那盒粉末,到底是什麼東西?」
小警員覷過他臉色,小心地說:「還在查。」
「丁峰元人呢?」陳延橋皺眉問道。
小警員回他:「宋組假意把人放了,正派人跟著他呢。」
三公里之外,某高檔居民區內。
丁峰元去超市買了兩聽啤酒,邊喝邊往家裡走。
這房子是他向秦珍樹提出分手後新租的,他工作忙,不常回來,家裡家具都沒添置完。
一些是房東的,搭著薄布蒙塵,一些是上個租客留下的舊貨,還沒來得及扔。
丁峰元開門時不小心把兜里手機摔了下來,那玩意兒落地亮屏,顯出張屏保。
還是秦珍樹的單人照,沒換,不過是水寨事件前明媚無匹的秦珍樹,那之後她就很少照相了。
他扶著半開的門,垂頭盯住照片——
遠處是雪峰,近處是草甸,那畫面上的女孩穿著一襲青色裙子,扶著溪水圍欄回頭沖他笑,顯出一個小小的酒窩。
丁峰元看了一陣,吸吸鼻子,單手扶著門框,彎腰去撿手機。
就在他手指碰到機身的那一刻,屏幕亮光熄滅,月光穿過洞開的陽台滑門,切到他手邊。
如有實質,光線里騰起錯落的銀白浮灰。
而樓道安全指示牌的綠光自後向前打出他的影子,伏在身前,堆疊著,像只受驚弓背的貓,上面踩著單只浮腫的腳丫。
就在門檻里,鞋凳邊,裙擺還在滴水。
那水痕凝出實體,洇濕皮膚,順著肌理滑下來,滴在地毯上。
像滾油,又像是硫酸,發出滋的一聲。
丁峰元眼珠一動,反應過幾秒,抓起手機往後退,面頰肌肉抽搐,嘴巴駭得大張。
——沒有出聲。
有什麼東西從他食道倏而灌上來,密密麻麻,如同叢生的馬陸,塞滿喉管與口腔,堵住了那聲尚未出口的尖叫。
第31章 茶話
凌晨一點二十分,聯會辦公大樓,四樓會議室。
在座沒外人,宋皎摘掉帽子,又把頭髮拆了,邊用筆桿撓頭,邊將一沓照片甩上桌子:「丁峰元死了,我的人聽見動靜上去,只發現一具木質化的屍體,旁邊有張皮。」
長桌那頭,距離門口最近的位置,樂知年搓了搓臉,打著哈欠戴好眼鏡,懨不拉幾地接話:「什麼叫木質化的屍體?」
宋皎嫌他缺乏自主能動性,不說話,伸出剛做的指甲,點點照片。
樂知年夾起最上面那張——
那是一具木刻的人形物,技法很粗糙,但材質並不乾爽,有些像被各種菌類和蟲蟻中度腐蝕過的濕樹幹,能掉渣那種。
眼耳口鼻等部位填滿了水苔狀的物質,並有往外蔓延的趨勢。
該具人形物周身遍布花紋,不是木頭自帶的紋路,而是連成片的,像是枯死的菌群,亦或乾涸的河網。
屍體旁邊掛著一張皮,成年男人上衣大小,看不出具體形狀,留有破洞。
現場沒有兇器、血跡和其他腳印,排除人類殺害,但各種測靈測修殘留波動儀器也沒反應,排除非人殺害。
面對此情此景,除卻開敗的龍口花,同醫院那層被帶回來的異狀空間生態極其相似。
再結合有魚口供,這現場就像是秦珍樹因愛生恨,詐屍歸來,親手殺了自己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