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好對不起的,這是我們共同需要承擔的。」齊易華在她肩上拍了拍,「好好告別吧,告別之後,就當翻過這一頁,繼續自己的生活,好好活著。」
繼續自己的生活……可是,齊鶴連本來可以繼續自己的生活,為了她,他不光放棄了自己的學業、事業、未來,甚至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她不可能翻過去。
他們也不可能。
林伽儀伸手,要去揭開那塊黑布。
她想看看齊鶴連最後一眼。
「別揭開。」許芸按住林伽儀的手,「別看,恩菱。」
林伽儀掙開許芸的手:「阿姨,我想看看阿連最後一眼。」
「鶴連他……」許芸忽然失去力氣,趴在齊易華的肩上,從哽咽到崩潰抽泣。
「鶴連他的頭……沒有了,沒有了啊……」
林伽儀的手一顫。
頭沒有了……林伽儀的手抓著黑布的邊緣,僵了很久,不敢揭開,也不願意放棄。
齊易華把林伽儀的手抽走:「恩菱,別看了,不好看。如果鶴連還在,他肯定不希望你看到那一幕。」
可是當初她死去,齊鶴連也是面對著她面目全非的屍體,認領了她,忍著悲痛作了告別。
林伽儀咬著嘴唇,掀起黑布的一邊。
齊鶴連的雙手就在他的身側。
齊鶴連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的中間,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從前,她經常抓著齊鶴連的手,拇指穿過他的指縫,摩挲著那顆小小的黑痣,開玩笑說出在網上看到的一些迷信言論:「聽說,中指和無名指縫隙長痣的話,你的貴人可能是你的長輩,也有可能是你的配偶。」
齊鶴連總是說:「哪裡來的封建迷信,我們新世紀不信這個。不過——後半句話倒是真的,我的長輩和我未來的配偶,一定是我這一生的貴人。」
林伽儀狠心,將黑布掀開一半。
修長的手臂往上,是她依靠的肩。
可是沒有頭。
脖頸處的切面平整,那顆頭不翼而飛。
沒有他落寞的神情,沒有他意氣風發的灑脫。
齊易華嘆了口氣,把林伽儀的手拉回來,把黑布蓋回去。
「恩菱,別看了。我們找到了鶴連的屍體,但是警方費了很大勁,也沒找到頭。警方判斷是他殺,做了屍檢,讓我們把屍體先領回來,剩下的交給他們。」
主持人忽然出現在門口,看著這一幕,不知道是該先避開還是繼續流程。
齊易華心裡明白:「恩菱,鶴連的屍體,要推去火化了,陪我們一起送鶴連最後一程吧。」
林伽儀和許芸手挽手跟在齊易華後面,不知道是她攙扶許芸,還是許芸攙扶她。
這是林伽儀第一次進火葬場。
原來,人的身體被火化的時候,有些是用瓦楞紙裝的,像是包裝快遞一樣,有去無回,沒有退貨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