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一說,時修方覺得痛,抬著小臂一看,衣裳破了條口子,小臂也破了條口子。玢兒忙把短褐上衣的腰帶解下來,替他胡亂扎了,三人折身往回去,在東大街上尋了家生藥鋪,細細包紮了一回。
坐在車上,西屏左看他胳膊不順眼,右看他胳膊不順眼,終於坐到他旁邊去,擠他一擠,拽過胳膊來,將那白條布打的結解開,重新打了個結。
勒得很使力,時修吃痛一下,嘶了口氣。她便抬眼瞪他,「這回又曉得疼了,追人的時候倒不怕,一下竄出去老遠,真是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貓。那賊人既是賊人,還和你講理麼?」
時修他娘雖然也愛嘮叨,但常嘮叨不到正題上,也從沒有過這樣的細心。他爹雖然細心,只是一向講究個為父之嚴,也不曾在這些小傷小痛上表示過關懷。因此冷不防給她如此溫情地埋怨兩句,他不覺反感,倒覺熨帖。
第14章 很高興,她還記得。
時修將笑不敢笑地睨著西屏,可西屏仿佛是掏空了精力來向他俏皮靈動地埋怨的那幾句,落後就有些心不在焉了。他覺得她今日的反常是和驟見著姜家的人相關,難怪那日他娘說起要請這姜南台在他們家做客,她表現得並不十分情願。
「您在姜家,過得很不如意?」本來自上回問過她那位姨父的話,他就想著不要去操那起閒心,何況這話原不該他做晚輩的問,免得長輩難堪。但到底沒忍住。
西屏緩緩搖了搖頭,緊著抬額看他,「你怎麼想起來問這樣的話?我看著像是在夫家受盡虐待?」
他直勾勾盯著她,不容許她扯謊的態度,「倘或姜家待您很好,您也不至於待他們家的兄弟這般冷淡了。」
他倒是明察秋毫,西屏不肯回憶那些糟心事,又提著抹精神笑起來,「什麼都瞞不過小姚大人的眼睛,怪不得主管刑獄。」說著又挖苦他,「不過今日你這股匹夫之勇,給人家瞧見,還以為小姚大人是位武將呢。」
時修笑著嘆口氣,「我為官,他為賊,豈有做官的眼睜睜瞧著做賊的從眼皮子底下逃脫的?」
「呵唷,好大個官呢!」西屏白他一眼,心裡卻忽然有幾分敬他的意思。他雖有幾分狷狂,卻難得這份正直。現今官場上,但凡機靈點的,誰不會耍點滑頭?
思及此,她的口氣不禁和軟溫柔了許多,拉過他的胳膊來細看,只怕那大夫包得不好,「好在沒傷著筋骨,不過口子剌得深,少說也要將養一兩個月。聽見大夫說的麼?別碰著水。」
時修本來沒有很疼,這會胳膊給她抬著,又像疼得很了,故意把眉頭皺緊,哎唷了兩聲後,腦袋歪在車壁上,對著她擠一隻眼睛,「您這會又不嫌棄我這血污了?」
西屏丟下他的胳膊,死不承認,「我幾時嫌過你?」
「從小就嫌我。」他裝模作樣乜她一眼,小孩子似的,胸口頓時覺得揚眉吐氣,積攢多年的仇,終於今日得報了。
她假裝不記得,「我在這江都縣攏共也沒住上兩年,哪有那工夫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