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應著,將匣子擱在外面桌上。西屏盯著他進來問:「你這時才回來,衙門裡頭想必很忙?」
「昨日前頭街上有個小孩子夭折了,今日人家請我去檢驗停靈,所以忙到這時候。不知那女屍案有進展沒有?」
「魯大人叫你問的?」
南台輕輕蔑笑,「魯大人知道姚二爺在辦這案子,正樂得逍遙呢,還會問?是我自己問一問,當初魯大人調我來,藉故是辦這案子,要等這案子了結了我才能回泰興。」
她微笑道:「有了點新線索,狸奴正在外頭查對,也不知有沒有用。」說著抿一抿唇,「三叔著急回去了?」
「我倒不急,我在哪裡都是一樣,不過客居。」他有意看她一眼,「二嫂想必也不會惦念家裡,在家時和妯娌姊妹間也沒多少話說。」
他們兩個在姜家都算閒人,不像別人,要麼插手著家中的生意,要麼幫著料理家務。南台自有衙門的差事,何況論親疏遠近,在姜老爺看來,侄子到底強不過親兒子。西屏更不必說,丈夫是出了名的脾氣古怪,單是應付他就應付得精疲力盡,何況上有大嫂,下又有一位招婿在家的小姑子,那是太太親生的女兒,凡家務瑣碎自然也最放心交給她。
兩個人在姜家,同樣有被隔絕在外的感覺。如今在這裡碰頭,那感覺很容易成為一種惺惺相惜。
可西屏只是溫柔地笑著,並不去答對他,將話頭輕描淡寫地轉過,「你懷裡抱的什麼?」
忽然聽見「喵」地一聲,有兩隻毛茸茸的黑耳朵由他臂彎里冒出來,緊跟著探出一個渾圓的黑腦袋,原來是只黑色長毛貓,鼻凹腮肥的,又看不清,只一對琥珀色的眼睛琉璃珠子似的又大又亮。
南台將它放在炕桌上,撫著毛道:「是舶來種,咱們這裡少有。今日我在那戶驗屍的人家看見的,他們府上有一對公母,生下三隻,這只是公貓,四個月大了。我因從前見二嫂屋裡掛著一副貓戲圖,想著二嫂大約愛貓,就一兩銀子請了來,給二嫂做個解悶的玩意。」
難為他心細,那副貓戲圖還是西屏閒時自己畫的,可喜歡歸喜歡,要養,又是另一回事了。她見那貓從炕桌上有朝她走來的勢頭,忙往後挪了挪,「多謝三叔,可我不養。」
「怎麼,二嫂不喜歡?」
「喜歡是喜歡,可看看就得了,養起來滿屋裡落毛,又尿又拉的,髒也髒死了。」西屏攢著眉對著那小東西笑,又是嫌棄又是喜歡的樣子。
南台險些忘了,她為人最好整潔。原是為給她解悶,少令她往外頭閒逛去的,誰知沒討得好。他笑得失落,欲將那貓抱走,不想貓一下從炕桌上跳下來,一溜煙躥出門去了。
他笑道:「算了,橫豎二嫂不養它,隨它去。」
那長毛黑貓溜出來,倒會找主,一徑溜到了時修的黒緞靴下。他揪住它後脖頸將它提起來看,長得稀奇,丑得出挑!他因自己是個「狸奴」,不禁對它生出兩分憐憫,反正他不嫌髒,乾脆抱了去。
這廂回到房來,一壁把貓交給四巧,一壁吩咐她預備些養貓的器物。四巧蒙頭蒙腦,抱著貓跟他進了臥房,「二爺,這貓好怪,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