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節,她臉上漸漸浮起一片堅毅果決,提著那碗餛飩轉進大門,一徑送到四姨娘那邊去。
那四姨娘自從被減了菜例,早上不過只有一碗白粥配一小碟醬菜,見西屏提了碗餛飩來,感激不盡,吃了一半便潸潸掉下淚來,「是不是麗華的死查出什麼結果了?」
西屏不忍告訴她姜麗華是自作自受,反正人已經死了,何必再叫做娘的跟著懊惱那些於事無補的事?所以說起前因後果,隱去了姜麗華給她下藥那一段。
四姨娘聽完滿面駭然,淚珠掛在滄桑的臉上,半日才發著怔道:「那可是他的親妹子——」
「那天五妹妹到我房裡和我吃飯,她吃了兩杯酒吃醉了,我就攙她在我臥房裡睡著,不想那夜起火,我出去了,大爺潛進我房裡,大概是把五妹妹錯認成是我。」
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寬慰。
但顯然這寬慰沒效用,四姨娘要緊了牙關,把眼一閉,眼淚成串地滾下來。隔了許久,她下定了決心,抬起一潭死水的眼睛睇住西屏,「那眼下怎麼辦?小二爺怎麼說?」
「他說請您放心,既然有人犯了王法,他就不會放著不管,只是五妹妹已經死了三年了,沒有人替她喊冤,叫我問姨娘敢不敢過幾日到衙門去喊冤?您喊了,他才好把案子擺在檯面上去查,給您和五妹妹討公道。」
說話間,她為難地笑笑,「我也是等老爺走了才敢來告訴您,就怕您顧及著和老爺夫妻情分猶豫。趁老爺這些日子不在家,您要告的話,也不用看他的臉面;不告的話,也犯不著給他知道,倒弄得家犬不寧。」
四姨娘把心一橫,「告!為什麼不告?我就這麼個女兒,可憐給他們這樣凌.辱死了,我的女兒丟了命,我豈能眼睜睜瞧著他們逍遙自在!」
西屏點頭道:「那好,既如此,請姨娘耐心等幾日,您也知道,周大人同咱們家關係匪淺,就怕此刻鬧起來他在中間使絆子。等我姐夫發了公函過來,把案子交給狸奴辦,那問起來就名正言順了。」
四姨娘忙問:「得多少日子?」
「姨娘別心急,這幾年都等下來了,不在乎多這幾日,江都那邊來信也快的。」西屏交代完,起身告辭,「我不好在您這裡久坐,先告辭了,您千萬要耐住性子,別張揚。」
不承望事情如此詭譎多變,隔日一早,江都的信沒等來,時修倒等來另一封信。
也不知是誰,天不亮就在外頭叩門,玢兒去開,見是個挑柴賣的老翁,二話不說,摸出封信來遞給他,指名道姓要他交給姓姚的。
時修迷迷瞪瞪醒來,借著蠟燭一看那信,登時醒了瞌睡,「誰送來的?」
「是個賣柴火的老頭,不認得。」
時修再看那信,原來是焦盈盈寫的,信上只寥寥幾語,說她隨她老爹搬到外鄉去了,未說緣故,未說去處,只留下個姓名。無非是要告訴他,當日應承出堂作證的事,不能兌現了。
這信來得奇怪,要走為什麼不悄悄走,偏要給他留下句話?時修慢慢將信紙攥成一團,「那老頭是怎麼和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