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屏滿心厭煩,更不願告訴她另有家賊之事,照她此刻的脾氣,聽見有家賊,還不把所有下人都拿來拷打?反而打草驚蛇。轉頭又想,她這邪火散不出去,一樣四下找茬,不如把何韜的事情說給她聽。
一說自然何管事倒了霉,當時就給趕出姜家,下晌於媽媽提醒盧氏才回過神來,眼下派誰去管庫房?
於是叫了袖蕊商議,袖蕊一時也沒個主意,回去和鄭晨說,鄭晨倒拿出個人選。此人姓柴,也是姜家的老人了,先前管著田莊上的帳目,沒出過什麼岔子。袖蕊也沒有別的人選,只好聽他的,來與盧氏說。盧氏此刻心思全不在這上頭,自然也依了她。
西屏聽說了這事,特地走到二門外去「碰一碰」鄭晨。真格碰見他從典當行歸家,穿著白袍黑靴,不過兩日,已有了些當家人的氣度和派頭,正和跟前那小廝吩咐:「你去和田大掌柜說,不是我要翻舊帳,我查什麼呢?我不過是代管幾日。是衙門那邊疑心大爺的死是不是和他在生意場上與人結仇有關,凡是咱們家的生意,都要查查看。」
那小廝答應著去了,鄭晨一逕往這頭走來。西屏忙躲回花牆內,緩緩朝裡頭走,一面想著,這人也是厲害,竟借查兇案之名翻姜家的舊帳目,只怕他一開始入贅姜家,就是別有居心,所以三年前他才幫了她。不過他那時說「同舟共濟」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也覺得她是別有用心?
眼下看來,姜俞生一死,他是受益最大的人,那會不會姜俞生就是他殺的?
「二嫂。」
西屏聽見他在後頭喊了聲,忙頓住腳,轉過頭對著他笑了笑,等他走上前來,料他必有話說。
「聽說衙門裡抓住了幾個賊人,可結案了麼?」他好像是盼著早點結案。西屏將原委告訴他,他聽了又是一臉的澹然,眼睛琢磨到西屏臉上,「看來不是他們,那可有別的線索?」
西屏暗中也琢磨著他的目光,笑著搖頭,「暫且沒有。」她試探道:「我倒聽說,庫房今日交給柴管事了,是不是原先那個管田產帳目的?」
鄭晨彎起一抹笑,不閃不避的神色,「怎麼,除了他,二嫂還有更好的人選?」
她垂了垂眼皮,「我向來不問家裡的事的,哪有什麼人選。不過我聽說,你和柴管事早就認得,這個時候,大爺剛死,你才頂了事,又急著提攜一個認得的人,就不怕惹人非議麼?」
「這有什麼可非議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家原就是姜家田上的僱農,和柴管事早就認得不是情理之中?何況是太太和袖蕊拿不定主意我才略提一句,成不成還不是她們說了算。」
他表現得光明磊落,西屏卻還是信不及,進一步探道:「我聽衙門那頭的意思,大爺死的那天晚上,家裡是進了兩撥賊,一撥就是給拿住的那幾個,還有一撥,好像是家賊。」
鄭晨睇住她的眼睛,頃刻會悟了,便呵呵笑起來,「二嫂懷疑是我殺了大爺?」
西屏沒說話,反而四下里看看,怕給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