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台思忖著,本來很是猶豫,不過看見她亮晶晶的眼睛,不想拂她的意思,便輕輕點了點頭,「也有這種可能,不過身前身後傷口的深淺懸殊太大——」
「沒這種可能。」時修掉過身來看他二人一眼,不露聲色地將西屏往回拽了一步,「不單是傷口深淺懸殊太大的緣故——」
說著,他四下一看,在旁邊床板上看見南台的仵作箱子,忙從裡頭尋出一把小一些的剔骨尖刀遞給西屏,「拿著。」
西屏楞著沒接,「做什麼?」
「叫你拿著就拿著!」一壁說,一壁仰面躺到地上去,「來,坐到我身上來。」
西屏兩眼瞪得溜圓,「這又是做什麼?」
「叫你坐你就坐!」
她不知怎的,對他這威嚴凜然的命令總不由自主地屈服,好像人天生就對正義帶著畏懼心。於是紅著臉,嗔怨地盯著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跨出一條腿,很是難為情地坐到他肚皮上,咕噥一句,「然後呢,還待怎的?」
南台明知道他二人不可能大庭廣眾之下有什麼出格的舉動,也禁不住兜著一腔幽憤,把眼低垂到一邊不看他們。
偏時修還要喊他,「姜三爺,你來。」他朝自己頭上指著,「來勒住我的脖子。」
南台倒沒推遲,繞到頭頂去,坐在地上,本來要扯板子上的白布來勒,可忽然靈光一動,想到姜俞生脖子上的斑痕,便什麼器物也沒用,只用條胳膊圈住他的脖子。
時修道:「用力。」
南台逐漸把胳膊勒緊。
他又向騎在他身上的西屏道:「你扎我,二十二刀。」
西屏雙手握住刀,果然是刀刃向著自己,刀尖比劃著名扎向他的胸膛,口裡數著,「一,二,三,四——」
脖子上的力道也越來越大,時修本能地要抬受抵抗,可胳膊卻給南台兩條腿絞壓著,他要抬腿,西屏感覺他的力道,忙死死坐在他腿上,心一急,手只管胡亂地朝他胸膛上扎,「七,八,九,十!十一!——」
她越數心越緊,手忙腳亂,他在底下掙扎,那顛浮的感覺,又像令她回到惝恍的水上。恍惚中她看見刀上是沾著血,那血在昏暗的光暈中紅得發黑,黑暗中只感到窒息,懼和恨剎那間一顆心逐漸膨大了,要脹破了似的,她陡地大喊起來,「十五!十六!十七!——」
那窗戶上的光忽然折進她眼底,她猛然醒過神來,看見刀尖底下是時修的臉,悚然一驚,忙把刀丟開,撲上前去對著南台的胳膊又拽又打,「你要把他勒死了!快鬆開!快鬆開!」
南台一下撒開手,反手撐在地上,呆愣須臾,後知後覺地往後挪開。
時修躺在地上接連咳嗽,大喘了幾口氣,聽見西屏在他身上哭起來,忙坐起來抱住她,「我沒事我沒事——」他摟著她,聽見她在他肩膀上哭得厲害,自己也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