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進二門內,回頭去看時,西屏和時修雙雙沒了影,其實他早該明白的,西屏原本就不屬於姜家,是錯投了這裡,遲早有一天,她會哪裡來回哪裡去。
他想起她在仵作間裡哭泣的臉,忽然發現,在姜家從沒見她哭過,連他二哥死的時候也沒見她掉多少眼淚。她今日失控的眼睛裡泄露出對他有恨意,他拿那恨意來安慰自己,她起碼是對他有一種特別的情感的。
到如今這地步,也只好自己騙自己了。
及至房中,尚未坐得安穩,盧氏便打發了丫頭來叫,還是打聽案子的事。這是第幾天了?她被無主的恨熬得兩眼通紅,也不像先時那般精心打扮,隨便挽著頭,頭上繫著抹額巾,動不動哪根筋就牽得頭痛。
她仍然咬著牙,凝著眉問:「聽說那個叫周童的小麼沒招認?」
南台不願把細節說給她聽,只點頭道:「暫且還沒查著兇器,也沒有十分緊要的證據說明他殺了人,他只認了偷東西的事。」
盧氏猛捶了炕桌几下,「證據證據證據!還要什麼證據?!既是他潛入書房裡,還跑得了麼?!那小二爺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那周童是他哪門子的親戚,他既認了做賊,就是殺了他也不冤枉!」
底下還坐著大奶奶鸞喜與袖蕊兩個,鸞喜見大家不言,便出頭寬慰盧氏,「太太放心,小二爺不過幾日就抓住了兩伙賊,相信他過不了多久也能找出證據來定那周童的罪,咱們少不得耐心等一等。」
盧氏恨道:「沒見你這樣的媳婦,丈夫死了,你竟還有耐心等得起!我等不起!一日不替我兒報仇,我就一日睜著眼睛睡不著覺!我現在拼著這口氣不死,就是要看著那些喪天良的先死!衙門要看證據,我不看!」
說著,朝於媽媽一使眼色,那於媽媽便去拿了一包銀子出來放在炕桌上。盧氏也是氣昏了頭,更兼使錢使慣了,當著南台就說:「把這錢送去衙門,告訴周大人,今晚上我就要那兩伙賊人的命!」
無人去拿那錢,盧氏睃他們一眼,頓時湧起一片心酸。如今剩下這些人,沒一個可靠,有個袖蕊雖貼心,卻是個女兒家。她想到辛辛苦苦二十幾年,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一下又捶胸頓足哭將起來。
一時怒一時哭,這幾日都是如此,眾人習慣了,趁於媽媽勸的功夫,悄悄退出房中。
走到園中,鸞喜不由得擔憂道:「看太太那樣子,怒一陣哭一陣的,渾渾噩噩,昨日竟還問丫頭,怎麼兩日沒見大爺。依我說,是不是該找個大夫好好瞧瞧?」
袖蕊是親女兒,自然著急,忙不迭點頭,「先找個大夫看看,要想好,還是得等到把案子查明。」便問及南台,「今日聽說小二爺進來了,是為什麼?」
「來複查現場,也沒查出什麼要緊的來。」南台想著時修走時的叮囑,像是話裡有話,難道另外兩個兇手也是家裡的人?
他也有點疑神疑鬼起來了,眼睛睞到袖蕊身上,「 怎的不見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