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屏雖一樣納罕,但眼下自己的麻煩已夠多的了,哪還有心思想旁人?爬起來道:「你沒精神想案子,倒有精神想這個?」
「因為你說到他了嚜。」時修反將手墊在腦後,望著她笑。
那枕頭底下露著半截黑灰羽毛,西屏抽了出來,「這不是你在長尾山撿到的那根羽毛?」塞在枕頭底下,必是日思夜想,還說不理案子了,看來真是有意哄她。
時修奪回來,握在指尖,從豎著的毛縫間笑著窺她,「你說這羽毛是用來做什麼的?」
「我怎麼會知道?」西屏面無異色。
他又將羽毛塞回枕頭底下,這些事真像鬼打牆,他自己對自己苦笑,「說好不說案子的事,一說又頭疼起來了。」
西屏瞥他一眼,有股氣纏綿在心口,柔柔地牽痛著。正好三姑娘跳到床上來了,她指著他的肚子命令,「踩他!」
時修呵呵一笑,摟她下來,在她臉上啄來啄去,「我又沒惹你。」
她自己也說不清道理,反正又是怨他又是愛他,但終究他沒什麼不好,所以更想掐他打他了,便趁他衣襟半開,撲在他肩膀上痛咬了一口。
帳子給他們鬧得散下來,陽光濾去大半,在晦淡的光線里,他看見她眼底的糾葛,覺得這一回要是賭輸了,就是輸掉一生的信仰,一身的信任,也輸掉了自己的良心。但就是願意在迷霧中相信她一回。
卻說那臧志和再訪芙蓉莊,走到陳逢財家時,只他媳婦一人在家,因問她男人的去向,這婦人說早上進城抓藥去了,恐怕要下晌才能回來,猶猶豫豫地請他進去坐。
婦人去倒了茶來,見臧志和坐在凳子上四下里環顧,臉色益發有些忐忑不安,「這位老爺,不是說找人去砍樹麼?人選定下來沒有?」
臧志和隨口打著馬虎,「明日就能定下來了。」旋即眼睛在她身上打量,「對了,我聽說你們芙蓉莊的好些人都是姜家的僱農,昨日來的那位斯斯文文的相公就是姜家三爺,你們認不認得他?」
婦人搖頭,「我男人不替他們姜家種地。」
「為什麼?」
「有一年收地,偷拿了田上兩斤糧食——」
臧志和點點頭,「那姜家二爺你們認不認得?」
婦人臉色一變,卻仍是搖頭,「這附近的地雖然都是姜家的,可都是他們家下人在料理,主子們何曾肯到地頭上來?」言訖一陣,窺了他一眼,「我聽說,那位姜二爺去年九月間在長清河裡淹死了,老爺昨日忽然問我們去年九月間的事,是不是和這事情有關啊?」
「不是不是,就是隨便問問。」臧志和忙笑,笑著笑著間,眼色凝重起來,「你昨日說,你男人去年九月十六在家修屋頂,我想這種家常瑣事常有,你怎麼會記得那麼清楚就是在當日?」
婦人臉上一白,「我,我我就是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