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修壓在她身上側耳一聽,院子裡嘰嘰喳喳的好像是他娘的聲音,便向她蹙著眉,「我娘怎麼來了?」
不必說,一定是紅藥為他病的事托人給家中帶了話去,顧兒放心不下,所以趕到泰興來。她趕忙推開時修起來,走去開門,只見顧兒葳蕤動人地站在院中,臉上不見風塵疲憊,反給釵粉陽光映照得艷麗奪目,好像忽然神仙下凡。
未及她回神過來,顧兒便雙眼一亮,乍驚乍喜地走到廊廡底下來托住她的雙臂跳起來,「六妹妹,六妹妹!哎唷唷我真是掛念你呀!我還想呢,等我收拾好了就到姜家去瞧你,沒曾想你就在這裡!」
院中還站著四巧,挽著兩個包袱皮,真是來得突然,叫她一陣心慌,暗暗慶幸虧得才剛房裡的情形沒給顧兒撞見。
屋裡那黑貓竄出來,顧兒又丟下西屏彎腰去抱它,「三姑娘,三姑娘!你想娘沒有?嗯?你想娘不想?」像抱孩子一般抖了它一陣,又放下,仍舊笑嘻嘻看著西屏,「六妹妹,你傻了?沒料到我會來?」
西屏回神,也托住她的胳膊跳了兩下,「大姐姐,你真來了!」
顧兒笑得前仰後合,「我的船是早上到的,先去衙門打聽了住址才尋到這裡,費了這半日功夫。」說著,看進門裡,見時修穿著中衣款步走來,臉上有些紅,又忙跨進屋去瞧他,「花貓,你病了?」
一摸他額頭滾燙,又摸他兩條臂膀,同樣熱得很,便急得哭起來,忙往後推他,「我的兒,你自小就不大生病,怎麼會燙得這麼厲害?快去躺下,燙都要燙死了!」
推得時修趔趄了幾步,忍不住在心中翻了個白眼,「我不病死也要給您推得摔死了。」
西屏在後面一陣心虛,他身上這燙可不是因為生病。她忙繞上前來攙他,和顧兒笑道:「他已好些了,只是身上還虛。」
顧兒忙將他摁回床上,掖了被子坐下來,盯著他的臉看,看著看著又是兩顆豆大的淚砸下來,「瘦了——」哭著哭著看到西屏身上去,又是一聲嗚咽,「你也瘦了!我就說泰興這地方風水不好,你才來多久啊就病了,我想帶你們回去,可你爹說吏部叫你暫任本地的縣令,一時半會不能走開。」
西屏時修二人忙哄她一陣,不多一時紅藥端了茶來,她止住了哭,又歡歡喜喜把家中情形說給他二人聽,嘮叨了許多話也不疲憊。
把時修說得耳朵發嗡,只覺屋子飛進來一群麻雀,終於勸她,「娘,您先歇會,嘰嘰喳喳鬧得我腦仁疼,本來要好了,沒得又給您鬧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