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三個字發音極重。
陸謹川並不喜歡她喊自己「陸先生」,三個字仿佛把兩人隔離成天南與海北。
平日裡一向冷靜自持的陸謹川突然有些煩躁,他將視線從紀安禾的身上挪開,只留餘光寒涼如霜:「紀安禾,你現在才大一,以後的路還很長,談戀愛這種事,沒那麼著急,好好學習最重要。」
他希望紀安禾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從而跟司博遠保持距離,十八歲的大好時光,用來談戀愛太可惜。
話音剛落,紀安禾原本白皙的雙頰立刻現出兩片緋紅,她的心臟幾乎跳出嗓子眼,這話像是一種暗示又像是委婉的拒絕,他不會看出自己對他有意思吧,可是連她自己都還沒鬧明白自己的感情,他又憑什麼著急忙慌的拒絕。
背在身後的手,指甲幾乎快要嵌進血肉。
紀安禾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挺直身子,臉上帶著寡淡飄忽的笑容,「陸先生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不辜負您在我身上花的每一分錢,至於談戀愛這些事,屬於個人隱私,就不勞您操心了。」
情緒如同一場無形的風暴在兩人之間快速蔓延,陸謹川眼中慍色漸濃,片刻,喉間溢出一聲輕笑,「你以為自己是誰?我沒有那個功夫管你,希望你時刻牢記,自己的背後是誰,不要給我惹事。」
「司博遠條件不錯,你眼光也挺好。」在把同樣的話還給紀安禾之後,陸謹川上車,啪!關上車門,黑色賓利絕塵而去。
紀安禾低頭,視線里是一片片零落在地的黃色樹葉錯落相疊,喉間有股辛辣上涌,她扶著額,覺得自己似乎染上一種傳染性很強很難治癒的病毒。
就在陸謹川前腳剛走,遠處看熱鬧的同學紛紛圍上前來,好奇地詢問剛才那男人的身份。
紀安禾與他們日常交往並不多,此刻突入起來的八卦,讓她面色微涼。
她沒什麼心思掩飾,直率回答:「我是他助養的貧困生。」
眾人驚訝,臉上表情精彩變幻,又小心翼翼不敢暴露。
紀安禾卻覺得一切都已無所謂,不如由自己為兩人之間最純粹的關係落下印章。
一周後,秋意漸濃,涼風四起。
難得四個女生都在寢室,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忙活。謝迎裹著碎花小薄襖正瀏覽學校貼吧,突然一聲大叫震破耳膜:「我靠,快看這是什麼鬼?!」
那是貼吧首頁第一條的加精貼,標題赫然寫著:醫學院內豪車撩妹,貧困女學生為錢做哪般?
點進去,配圖是那天賓利車前,紀安禾與陸謹川面對面站著,男人的挺拔的背影和紀安禾的臉看得真真切切。
「小禾……這不是你嗎?」謝迎皺著眉將帖子內容瀏覽一遍,神色更加凝重。
紀安禾不明所以,她剛剛睡醒,整個人還有些恍惚:「怎麼了?」
謝迎起身把紀安禾從位子上抓過來,尹一濛與何蘇蘇聞聲也跟著看過來。
因為是偷拍加上有些錯位,圖片中的男女充斥著曖昧的氛圍感。
發帖人文筆了得,全篇雖未提及紀安禾的名字,卻處處都是紀安禾的影子,而在他的筆下,紀安禾已經被塑造成攀附權貴,甘願賣身的放/盪拜金女。
紀安禾的身形不自主晃了晃,張嘴說話時仿佛不是自己的聲音:「這是什麼時候的帖子?」
謝迎將滑鼠下滑,「昨晚十點多發的,已經幾百條回復,全是罵你的,這怎麼辦啊!」
「他不過是我的助養人,我們倆什麼關係都沒有。」紀安禾沒什麼力氣的坐回到位子上,胸腔被摻雜著憤怒的虛無感頂起。
「我們知道,但別人不一定知道。這帖子眼看著是想讓你助養變包養啊!」尹一濛看起來比當事人還要氣憤。
紀安禾在那天剛回到寢室後,謝迎就過來向她證實有關她是貧困生的一些傳聞,紀安禾沒想到這八卦竟然比她還先一步到達寢室。
她從來也不怕別人知道自己的苦難,只是在敘說的過程中隱去陸謹川的身份,她不想給他添麻煩,或者說更想與他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