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樣的猜疑成立,那你許曾諳又把我當什麼,當一生的愛人,還是在異鄉只為取暖的過路人。
這是林西梓有過的,最惡毒的猜想,那個最壞的可能,懷疑且否定了許曾諳的人格。
而且他說出來了。
他說出來之後也後悔,可他已經說出來了,傷透了許曾諳的心。
他也心疼,他原本以為長痛不如短痛,分手總比一個不說,一個猜忌互相折磨來得痛快,可他做不到,他才發現愛情是裹了糖衣的毒藥,而他甘之如飴,就像許曾諳的名字,風景舊曾諳,金城的每一處風景,他都想到許曾諳。
直到他遇到有新男朋友的許曾諳,他有多愛許曾諳,那一天他就有多痛苦。
許曾諳親口對他說,那是段沒和他分手前就有苗頭的感情。
他的猜疑是對的,他的心真的碎了。
明明他才是被背叛的那一個,可許曾諳遠比他早的走出來,而他卻在泥沼里掙扎無法重新開始。
直到他遇到寧歌。
林西梓的思緒被敲門聲拉回,他開了門,門外是許曾諳。不知為何許曾諳的眼睛發紅,薄薄的雙眼皮微腫,鼻尖也是紅的,像是剛哭過。
林西梓抬手一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他問許曾諳:「有事?」
他還是那副冷淡的面孔,很稱他的身份,一個被眼前的人親口承認背叛的前男友。他絕對不能表現的憤怒,或者輕蔑,他必須很冷靜,好像曾經的相遇到別離都是過往雲煙,他記不得了。
這樣的姿態許曾諳看一眼就垂下了頭,他的手插在外套口袋裡,像是揣著什麼東西,卻許久沒拿出來。許久他像是憋出來的一句話:「你們明天就走嗎。」
「明天一早。」
慢慢地,許曾諳把手從口袋裡抽了出來,掌心空空沒有物什,他鼓起勇氣抬頭,對林西梓說:「祝你和寧小姐永遠都好。」
許曾諳說完就轉身要走,那雙眼一閃而過,泛著水光,林西梓還是沒能忍住叫了一聲:「許曾諳。」
許曾諳停住了,慌張地轉過身。
「你半夜十二點,就來和我說句祝好?」林西梓問。他其實沒有說一定要得到一個確切的回答, 他只是想許曾諳曾說過,自己遇到更好的意中人他肯定會退出的話,那姿態放得意料之外的低,像極了現在的可憐模樣。
他沒有聽到回應,於是他又問:「那你好嗎?」
這話問出來的時候林西梓想到《情書》,他電影和書看的少,有也是和寧歌一起。寧歌很喜歡這部電影,執意要和他再看一遍。林西梓的代入感並不強,直到最後渡邊博子在雪地里一遍遍問——你好嗎。
在那一聲聲「你好嗎」之中,他突然的,久違的想到許曾諳的名字。
那是六年,還是七年後了,他第一眼看不清記憶里那個人的長相,是走近之後,才朦朧的有了一張臉。
寧歌就在他身邊,可他卻想著許曾諳,想問許曾諳,你好嗎。
後來寧歌問他火機底座的ANAN是什麼意思的時候,他和寧歌提過有這麼個人,沒有說名字是什麼,只是說自己談過一個頂失敗的戀愛,鬧到不歡而散不相往來,至於為什麼留著前任的東西,便是時刻謹記不要犯同樣的錯誤。他想自己的懷疑和揣測還是傷害過人家,他無從得知許曾諳所說的苗頭是不是和他逼得太緊有關,時間沖淡了太多東西,沖淡了他想見許曾諳的衝動,沖淡曾經刻骨銘心的快樂和痛苦,人生沒有多少個八年,他們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全然不同的軌道。
那麼,既然明天就走,不如再問一句——你好嗎。
許曾諳一揉眼睛:「挺好的。」
林西梓想反駁,他覺得許曾諳並不好,他還是老樣子,不說。剛要開口的時候他想到阿響。
不說的阿響和不說的許曾諳。
他有些明白了。
他清了清嗓子,說:「那也好。」
他說:「那我祝你也一切都好。」
關上門的那一刻林西梓想,確實結束了,許曾諳畢竟是他「剛巧碰到的」那個人,他註定忘不掉,而哪怕那絲絲縷縷斬不斷的情愫會捆縛他一生,他也得帶著遺憾繼續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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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許曾諳敲了寧歌的門,寧歌開門的時候提著來時林西梓帶來的小行李箱。
她都整理妥當,今天是音樂節的最後一天,在桃花源島再呆一個白天,他們就該上岸離開了。
許曾諳伸出手,掌心朝上攤開,裡面是一個打火機。
他想了一個晚上怎麼處理這個火機,扔掉他捨不得,放著又傷心,還給林西梓更是不可能,他昨天試過了,話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