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他來開車,姜幸雨坐在副駕。
她抽了紙巾,沒有先收拾自己,而是遞給了身旁的男孩。
男孩自然地接過紙巾,也沒給自己擦,而是轉過身,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拿著紙巾,輕輕擦過面上殘留的淚漬。
兩人再次四目相對,姜幸雨感到自己的呼吸又有點不穩。
她努力控制著,不想讓陳馳發現自己的變化。
而陳馳只是專注地端詳著她的臉頰,控制著動作的力度,既將淚漬都擦淨了,又沒有弄疼她半分。
「好了。」
他輕聲說著,放開她的臉頰,將紙巾丟進車載垃圾桶里,仍舊不理會自己的衣裳,就這樣發動汽車。
姜幸雨看著沿路的夜景,又控制不住地想剛才那個吻。
嘴唇上似乎還殘留著那種充血腫脹的感覺,火辣辣的,讓人上癮。
她有點不知道要如何解釋自己剛才的荒唐舉動。
好像每次遇到他,她都會變得很不理智。
不過,好在陳馳似乎也沒有要就剛才那個吻追根究底的意思,最後這一小段路,兩人默契地都沒提這件事。
直到車拐入通上南山的那條路時,姜幸雨忽然問:「你為什麼會幫葛藍?」
陳馳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調整好方向,放慢速度,等進入山上的緩坡後,才轉過頭來,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表情,好像在考慮她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我跟葛藍學姐不太熟悉,」他想了想,斟酌道,「加上微信以後,從來沒說過話。」
他的話,好像是在單純和葛藍撇清關係,而不是在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他好像以為她會誤會他和葛藍之間的關係。
姜幸雨愣了下,剛想開口,又聽他繼續道:「我只是覺得姐姐你很關心她,你一定不想看到她將來後悔——她看起來很明顯不是完全自願的,應該是在某些壓力下,迫不得已。」
姜幸雨沉默片刻,細細揣摩他的話,又問:「那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就不會這樣幫她?」
陳馳也沉默了一瞬,慢慢搖頭:「不會,如果只是我自己,我可能不太會幹涉這件事。」
姜幸雨感到一陣複雜。
他因為她的緣故,才願意主動幫助別人,聽起來,好像她真的是個特別重要的人。
可是二十多歲,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孩都知道不要「多管閒事」,而她這個已經三十歲的老師,卻還是這麼「幼稚」。
她覺得失望,甚至有點懷疑自己。
車進入居住區,眼看已經到她住的那一棟,她想了想,還是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幼稚,多管閒事?」
這是路文初對她的看法。
陳馳眉眼動了下,似乎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猜測,一邊小心幫她把車停到車庫,一邊搖頭。
「當然不會。」
「姐姐,幫助別人需要很大的勇氣,大多數人都沒有這樣的勇氣,你有,你不知道,你的一點點幫助,可能對被人來說,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溫暖。」
「至於我……以前獨來獨往慣了,性格難改而已。」
以前的他——至少是走到大眾視野中之前,可不是什麼陽光善良的好少年,雖然現在出道也不是走這樣的風格,但那時候的他,說是躲在陰暗角落裡的小野獸,也不為過,哪會有多少「助人為樂」的好品質。
「姐姐,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珍貴啊。」
他擰掉引擎鍵,下車走到副駕一邊,伸手打開門,又彎腰給還發著懵的姜幸雨解開安全帶。
「到家了。」他帶著她下車,順勢握住她的手,然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又先鬆開,送她一路來到門口。
「進去吧 ,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我就在家,姐姐有事隨時找我。」
說完,沖她揮手,然後倒退,又抬頭看一眼這座漂亮的房子。
很想進去,但現在不是時候,現在的一切,已經是他過去想也不敢想的了。
反正已經靠得這麼近,能遠遠看一眼,已經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