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惶恐……」承乾低下頭,心頭囧之,父皇,您這樣,兒臣壓力很大呀。
太宗帝摸摸低下頭的承乾,緩和神情道,「乾兒無需如此,我是你父皇。兒子坐老爹的腿上有何關係?」轉頭看了眼桌案上的點心,笑道,「乾兒在吃杏花糕?」
承乾抬頭,輕輕點頭,「嗯。」
太宗帝揮退了眾宮女太監,才拿起糕點遞給承乾,俊朗的面容滿是笑意,「來,吃吧。」
承乾接過,心裡甚是不自在,以往他從未與父皇這樣相處過,八歲前,父皇南征北戰,打下江山後,又忙著與李建成等人奪儲君之位,坐上龍椅了,自己又被立為太子,居住東宮,和父皇的相處也總是政事為主……
這樣的親密相處,太陌生了,也太……讓人不知所措了。
但想起母后所說的寵辱不驚,進退不虛,承乾的心有些清明,慢慢的安定下來。
吃著杏花糕的咀嚼動作也沒有那麼僵硬了。
太宗帝敏銳的注意到了,微微一笑,狀似無意的開口,「乾兒喜歡杏花糕?」
承乾抬眼,嘴裡依然慢慢的嚼著杏花糕,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點頭。
「嗯……」太宗帝抬手擦去承乾的嘴角的碎末。
承乾因為太宗帝這一貌似無意的擦嘴動作一僵,但隨即又被太宗帝接下來的話給轉移了注意力。
「小時候,我也有一段時間很喜歡吃杏花糕……」太宗帝盯著窗台外不知忽然出現的彎月神情有些懷念的開口道。
杏花糕?承乾記得,父皇最不喜的就是杏花糕了,坐在太宗帝懷裡,仰頭看著太宗帝臉上一閃而過的懷念和某種應該不屬於太宗帝的感傷。承乾心裡疑惑,但面上依然安靜的聽著。
片刻的安靜後,太宗帝收回視線,低頭道,「乾兒,我們用晚膳吧?」
喚來內侍擺上晚膳,又揮退了眾內侍,太宗帝自己斟了一杯酒,悠然自飲。
承乾看著太宗帝,有些遲疑的問道,「父皇……那後來呢?你不喜歡了嗎?」
太宗帝的手微微一頓,眼睛盯著手中的酒杯,晃了晃,輕描淡寫的開口,「有一回,和……」頓了頓,才開口,「幾個兄弟鬧了矛盾,就不喜歡了……」
承乾輕輕點頭,嗯了一聲,也沒再說話,心裡卻有些恍然有些震驚。偷偷的瞥了眼自斟自飲的太宗帝,神情很平靜,似乎沒什麼,可承乾卻覺得不是那麼平靜。
玄武門之變,承乾對此知道的也不過是來自後世的一些看法。玄武門之變時,他才八歲,為何會兵變,誰先布局?誰先動手?他懵懂不知,玄武門之變後,他被封為太子,關於玄武門之變早就成了宮中禁忌,誰都不敢提起,誰也不想提起。
但,自古天家傾軋,就沒有是非對錯,結局才是唯一,勝利才是唯一。
而他的父皇,贏了。
只是,這贏了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