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爾嘴唇張合,輕吐出兩字,「治療。」
也就是同化洗腦。
將他們這樣意識到世界異常,邪神存在的精神病人,變成庸庸碌碌的提線木偶。
林歸傘眸光輕顫,不敢面對陶澤,眼圈泛紅瞪向拉斐爾。
想了半天,也只啞聲罵道:「庸醫!」
拉斐爾似笑非笑,「接受我治療的陶澤如今狀態可好上不少,反倒是像林小姐這樣的叛逆病人,你們最近過得好嗎?」
林歸傘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陶澤,你——」
「不用說了。」陶澤直接打斷她,「你的說辭無非就那幾套,早都聽厭煩了。」
他轉過頭,面帶奇異而虔誠的笑容,「我現在感到發自內心的平靜,這是自從生病以來很久沒有過的感受,所以請不要再打擾我了。」
林歸傘啞然半晌,「那你母親呢?」
「她說不準就是被怪物害死的,你難道要聽信怪物的話接受治療嗎?」
陶澤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不,我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禍首。」
「而你是幫凶。」
「不過沒關係,林歸傘,我不怪你也沒有資格怪你。」
他重新笑了起來,「反正她死了,怪物是我意識不清的幻想,還是真實存在的禍害又怎樣?」
「我說過,無所謂了。」
林歸傘還想勸阻,身旁拉斐爾腳步一轉,直直擋在了她前方。
他身高不比蕭奪矮多少,只是平時習慣與人保持距離,斯文清瘦的外表削弱了攻擊性。
直到這時,那道高挑的身形如一堵銅牆鐵壁在佇立,沉默而冷硬地阻絕了光線,投下濃黑深重的陰影。
陰影中,一雙浮冰碎雪的蔚藍眼眸折射薄光,就這樣冷冽地俯視她。
「林小姐。」拉斐爾的語氣彬彬有禮,「我帶你來是為了學習榜樣,而不是帶壞了我的病人。」
「是嗎?」林歸傘反問,「這就是你的治療效果,讓他擺爛,逃避一切苦痛?」
拉斐爾嗤笑,「難道要想林小姐一樣追尋不存在的真相?」
「怪物,邪神?」
「放棄吧,世界上不存在這種東西,你被極樂那個教唆犯騙了而已。」
林歸傘冷漠地挑起一邊唇角,「欺騙我的明明是你。」
「不。」拉斐爾出乎意料否決了,「即便曾經對林小姐進行誘導治療的時候,我也從來不說空穴來風的謊話。」
林歸傘輕哂,不欲與他爭辯,轉身就走。
又一天早上夢遊甦醒,她收到了林雨停久違的主動發來的信息。
[世界第一好哥哥:小傘,你最近怎麼了?狀態很不對勁。]
[世界第一好哥哥:是不是那庸醫對你做了什麼?]
[世界第一好哥哥:發生了什麼你覺得古怪的事情,告訴我!]
[SAN歸零:我哪兒不對勁?]
[世界第一好哥哥:你正在被某種力量污染。]
[世界第一好哥哥:初時不明顯,每過一個晚上就呈倍數增加,等我發現時已經晚了。]
[世界第一好哥哥:距離被徹底污染只差臨門一腳。]
[SAN歸零:……]
[SAN歸零:每天晚上,負一層的病人都會集體夢遊。]
[SAN歸零:第二天一早,各自在走廊甦醒,醒來的地點距離病房越來越遠。]
[SAN歸零:直到今天,我發現了夢遊的目的地。]
[SAN歸零:我們所有人,睜開眼就站在了謝言竹的房門口。]
[世界第一好哥哥:謝言竹?你好像帶我去見過,那個自殺未遂的人格分裂症對吧?]
[世界第一好哥哥:他就是那個污染源。]
[世界第一好哥哥:殺了他!]
第40章
幾人面面相覷,盯著林歸傘展示的手機屏幕。
「殺了他」三字牢牢占據視野。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夢遊,他們甚至能說得上一聲習慣了。
每到深眠的夜晚,身體就擅自行動,除了自由受限的蕭奪,和壓根不受污染影響但總要來湊熱鬧的極樂。
就連陶澤都一起,漫無目的地遊蕩,最後在走廊上甦醒。
而今天,睜開眼時,他們站在了謝言竹的門口。
仿佛被刻入了某種不屬於自己的本能,面朝一致的方向,整齊有序地排列,儼然成了逐光的向日葵。
距離推開那扇門,僅有一步之遙。
「你們沒事幹擠在我門口?」
觀察窗被從里拉開,謝言竹形狀上挑的狐狸眼,正凌厲地審視他們。
謝總向來咄咄逼人的眼神里,也夾雜了不易覺察的悚然。
一群夢遊的人齊齊在自家門口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