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言竹一頓,露出微妙的表情,「極樂先生知不知道這是——」
「違法亂紀。」極樂再次打斷他,「我知道的呀,不過我是精神病人,就算被警察叔叔逮住也會從輕處理噠!」
謝言竹:「……只有確認精神病人行為無法自控時,才會豁免責任。」
極樂緩緩張嘴,「嘎?」
他轉頭向林歸傘確認,得到她堅定的一個頷首。
極樂立馬淚眼汪汪,「謝教授能不能當做沒發生過,我把私藏的小零食給你,千萬不要向醫院告狀求求了。」
謝言竹扶額,「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過你們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林小姐為什麼表現得認識我的樣子?」
極樂張嘴就來,「因為她有病。」
林歸傘:「……」
謝言竹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什麼病?」
極樂唉聲嘆氣,很是心累的模樣,「精神分裂症,產生幻覺幻聽,非要認為我這個活潑開朗人見人愛的病友,是個十惡不赦的教唆犯。」
「在聽到你的事跡後,憑空給我甩了口黑鍋。」
「所以等謝教授一甦醒,我就迫不及待拉著她來探望,希望還我一個清白。」
「原來如此。」謝言竹沒說信與不信,但不再對這個話題繼續深究,轉而問,「那麼極樂先生得了什麼病呢?你既然從醫院方獲得了我的病歷,希望能以你自己的公平交換。」
極樂苦巴巴看著他,「你這人真不好相與。」
抱怨完,他攤了攤手,「我覺得我沒病,但醫院診斷出來是被害妄想症。」
「我認為世界上有邪神,祂們能肆意篡改人們認知,任何一點風吹草動與說不清的異樣,都是來自邪神的惡意。」
謝言竹眼神微動,「這樣說林小姐口中的邪神,其實是轉述自極樂先生的話語嗎?」
他輕哂,「也不怪林小姐將你視作教唆犯。」
極樂立刻咋咋呼呼起來,「唉你這人!」
謝言竹歉意道:「我沒有惡意,不光如此,我還相信你口中邪神的存在。」
「為什麼?」林歸傘突然插話道。
謝言竹與極樂同時看向她,不同的是,極樂暗中比了個配合得不錯的讚許眼神。
片刻後,謝言竹回答,「因為對我如今的處境,本該前途無量的名校副教授,熬夜開車撞死一個小孩,患上ptsd這件事,我沒有絲毫代入感。」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確切來說那道割腕自殺後被繃帶包裹的傷痕,「好像一醒來就憑空變成這樣,之前的記憶明明很清楚,我卻覺得那不是自己身上發生過的。」
「我不屬於這裡。」他淡淡地說。
……
林歸傘與極樂離開了。
路上,他們還在討論謝言竹的事。
林歸傘說:「比起上一輪的頑固不化,這一輪謝言竹要容易說服得多。」
極樂點點頭,「就是不知道這是好事壞事。」
「當然是壞事。」林歸傘篤定道,「好端端的,拉斐爾憑什麼撤去謝言竹身上的污染源,祂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極樂垂了垂眸,掩去眼底思緒。
他之所以選擇跳過陶澤找上謝言竹,不光因為林雨停沉睡,影響不到瘋人院外的陶欣然。
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
在謝言竹的諸多人格里,小謝是拉斐爾安排的分身。
他自己被拉斐爾撕下一道人性投影當人質拿捏,當然也要從拉斐爾這裡討債。
可惜慢了一步,小謝被拉斐爾回收了。
所以為什麼呢?
拉斐爾有必要如此嗎?
防範他的手段千萬種,甚至於急診病棟就有一個現成的眼球怪物分身,祂卻偏偏選擇最能引起林歸傘疑神疑鬼的那個。
他和拉斐爾不是說好了一起演戲,騙過林歸傘嗎?
至於背地裡的勾心鬥角,你撕我投影,我拿你分身,這種事根本不影響。
除非——
極樂能想到的另一個因素,問題出在謝言竹身上。
拉斐爾做了什麼?
祂只不過撤銷了放在謝言竹精神世界裡的分身小謝。
導致謝言竹的病症,從人格分裂變成了ptsd。
除了小謝之外,謝總、謝教授等人格一起消失不見。
就好像與小謝是成套出現的。
再結合上一輪循環中,謝總謝教授和謝某聲稱認識他這個教唆犯,謝小姐與謝同學說沒有。
極樂不得不懷疑,在精神世界裡分裂出這麼多個人格,是謝言竹本尊潛意識裡,為了減緩拉斐爾帶來的污染的對策。
他忽然想起,精神世界裡他曾目睹謝同學掐住小謝的脖頸,對祂懷有明顯殺意。
當時只以為是污染源所導致。
可結合小謝其實是拉斐爾分身這一點。
人格分裂不是謝言竹真正的病症,而是他自救的手段。
他懂得自救,他病得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