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自若,尖松松的指尖,拈葡萄似的,拈起一顆貓食送到他嘴邊:「我剛剛瞧你眼睛都瞪直了,還以為你愛吃這東西。」
所愛之物送到了嘴邊,但要裝作厭惡,這可急壞了顏九儒,他動了動正在發熱的耳朵,抿起嘴,故作惱怒,聲音倏爾拔高了幾分:「我又不是貓兒,為、為什麼會愛吃?今日娘子的言語舉動,真是有些乖常了呵、呵、呵。」
三個呵笑似珍珠落地,一頓一頓的,不大悅耳。
話畢,顏九儒急攘攘拍桌而起,他身高九尺,身材孟浪,忽然站起來,就像是破土而出高山,勢難擋也。
頭頂上一大片陰影投下來,武宋起初心裡緊張了一會兒,脖頸也涼嗖嗖的,仿佛眼前站著的是一頭覬覦她頸血的惡虎。
她屏住呼吸抬起頭,一道目光從下頜處往上移動,最後落到顏九儒的耳朵上久久不動。
那是一道怪異的,又驚訝的目光,看久了,武宋心裡的害怕很快就煙消雲散。
眼前不過是一隻毛茸茸的虎耳冒出來了還不知情的傻老虎,沒什麼好害怕的。
「你這麼凶做甚?我乖常,你倒是性大,我當初怎的眼瞎沒發現。」武宋合著泛紅的眼皮打悲,「一言不投,就要和我相嚷了?那之後是不是要動手將我攮?讓我血忽淋漓倒地上?你今日忒煞!當初說著對我好,原來是在信口說謊。」
對顏九儒而言,投到身上的目光像一根羽毛,不停地輕柔掃掠著耳肉,讓一雙耳朵好癢也,像是被看光了肉身,本是白白淨淨的一張臉憋得通紅,怒完以後他的心裡後悔不已,作為丈夫,怎的能掉聲對娘子說話呢?
風流君子像個潑夫讓人厭惡了,他趕忙坐下來,好讓自己的身形矮一些。
「娘子別生氣,我不是有意說這麼大聲的,沒、沒想和娘子相嚷,我、我又怎敢攮娘子,是我不好。」顏九儒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卑微一些,偷了腔說話,眼睛裡也蒙了一層水霧,而變成了虎耳的耳朵也向後貼去,是一副怯怯喬喬的模樣,著了武宋的道兒了。
「我沒生氣,是你大驚小怪在先,嚇著了我。」武宋見了那模樣,緊咬牙關忍住笑,好生好氣地來了一句,回完話後卻實在忍不住想笑了,她把手裡的那顆貓食送到嘴邊去,利用手指擋住嘴角旁的笑痕,「其實我也常吃貓食試味道,用著好肉鮮菜做的貓食,乾淨著呢,就當零嘴了。」
說完,不等顏九儒做聲,她抬手摸狗似的去摸他的頭,指尖有意無意,去觸蹭圓圓的耳朵。
虎耳內層是白絨毛,外邊則是黑毛,黑毛上還有墨點狀的白斑。
耳朵的厚度恰好,摸起來像蒸熟的麵團,武宋指尖發癢,起了掐一掐虎耳的心思,但掐了虎耳後顏九儒就該知道自己身份敗露了,她倒是有著壞心思,想看看他日後怎麼偽裝自個兒。
「那、那我也試一下吧。」顏九儒經不住貓食的誘惑,也以為自己沒有敗露,迫不及待抓了一把貓食往嘴裡送。
咀嚼個兩三回,那貓食就咽進肚子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