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阿娘,回回醫說我有大病,要把皮肉切開,想想就覺得好疼。」
「可是回回醫說我命好呢,只要治療了就能好,所以我好像一點也不怕見血了,阿娘阿娘,我想快點回桃花塢。」
最後一句話顏喜悅撒了謊,王仲滿的原話里可沒說她的命好,她也不是不害怕,但想到只要熬過去就能回到故鄉,回到從前閒邀邀的日子,便覺得沒什麼好害怕的了。
武宋為她舊疾未瘥又添「新疾」而傷心著,心情沉重,摸著她的腦袋如何也不能接受這麼機靈乖巧的孩兒腦子有疾。
怕開口會落淚,讓人沒了勇氣,她沒有說半個字,只是抱著在懷裡念叨的顏喜悅搖擺著身子。
身子搖擺起來,溫暖的懷抱變成了一張搖籃,顏喜悅念叨著念叨著睡意濃濃,連珠箭打了三個呵欠後在武宋的懷裡點點頭就睡過去了。
眼皮合上時,顏九儒正好進來,見她睡著,他放輕了腳步,步履無聲來到武宋身邊。
武宋見了他,再忍不住,欲哭不哭道:「阿九,你、你說怎麼辦才好,這腦子的病,要怎麼辦……」
王仲滿的話她聽了一半就難受得跑開了,從剛才到現在,心裡頭還認定顏喜悅腦子有病,顏九儒哭笑不得:「娘子誤會了,喜悅腦子沒病,是喜悅以為自己腦子有病,非得讓王仲滿看。看了沒病還不信,鬧得人家有氣不好發,還要拿好話哄,所以多收了我們五兩銀子。」
掛在眼角上的淚花還沒完全掉下來就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武宋趕忙擦了淚眼,問:「阿九可沒有騙我嗎?」
「這種事情,我哪裡會騙娘子。」說著,顏九儒拍拍武宋的肩頭,示意她放下顏喜悅,去外頭談話。
武宋領意,將顏喜悅放回榻里,掖好蓋在身上的被褥後才跟著顏九儒到外頭去。
這時候說的事兒自是和顏喜悅有關。
顏九儒把王仲滿說的話重述一遍,只是話語婉轉動聽了不少:「估計是有六成把握的,喜悅近來身子情況不錯,想來恢復得也快。蘇州的春日潮濕,不利於傷口癒合,夏日炎熱,傷口容易生膿,所以眼下是最好的時機。唉,我方才猶豫著,其實是想再找個回回醫來瞧一瞧,不過王仲滿瞧出來了,瞪了我一眼……」
「六成雖少,成了有二十年的好光陰,但是不治就一日好光陰
也沒有了。」武宋權衡利弊後回答,「王仲滿和喜悅說過這件事兒了,喜悅說想快些回蘇州,所以願意忍受一時的疼痛。我們在大都,還能找哪個回回醫呢……索性不用開頭顱,取異物時也不疼……」
說到這兒,武宋話頭頓了頓,遲疑了小半會兒才下定了決心:「要不就試一試吧,不知為何,我總覺得結果不會那麼糟糕。」
「好。」顏九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那我去和他說一聲。」
「我去吧。」武宋扯住顏九儒的手臂,「他方才不是瞪你了嗎?心裡對你不滿,我去說,沒準兒他態度會好一些。」
王仲滿對顏喜悅一個孩兒的態度都不好,對一個婦人的態度又能好到哪兒去,顏九儒臉上的笑意逐漸消退,擔心武宋在他那兒吃了委屈,不大願意讓她去和古怪的人打交道,但武宋執意要去,他拗不過只好鬆了口:「那娘子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