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沸散起作用後人會失去知覺,而有的人在失去知覺後會胡言亂語,有的則是安安靜靜沉睡至天明。
顯而易見,顏喜悅是前者,開口後如瓶注水,說個沒停。
你說她胡言亂語,但又能把武松打虎的故事說得津津有味的,王仲滿聽了覺得耳朵癢,卻無可奈何,總不能把她的嘴縫起來,只能邊聽邊動著刀子。
刀子一路直直向上,將皮肉緩緩破開至膝蓋處才被擱下。
皮肉破開至少三指寬,而深度恰好能見骨頭,王仲滿一眼便瞧見膝蓋上有無數塊碎骨離了本處,深深刺入肉理中,傷壞筋肉穴道。
「原來是碎骨……」王仲滿見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原先說的骨頭內外生有異物是碎骨,筋肉穴道因碎骨作祟,受損之後便時不時會通紅腫脹,致不能行走。
那些碎骨有的如米粒般小,有的卻與豆子一樣大,不管是小是大都不能用藥除去,而每一回病發後,碎骨便又再深入肉理幾分,如今被碎骨所刺中的肉顏色偏紫,是壞死的跡象。
就算不發作,平日裡也不會好受到哪兒去,王仲滿深深溜了一眼嘴巴一張一合的顏喜悅,自言自語起來:「瞧這膽子小,倒是個能忍疼的。」
顏喜悅像是聽見了一般,委屈而對:「我不、不想讓爹爹和阿娘傷心。」
「哦,那你還挺孝順。」人體中有碎骨,多是因為骨頭折損過於嚴重,王仲滿上上下下掃視了顏喜悅的腿上的骨頭,並未見骨頭有缺損之處,那這碎骨又是從何而來的?
難道是她生來就比尋常人多幾塊骨頭,但因學爬行、走路時不下心將多餘的骨頭碰碎了才會這般嗎?亦或是因為受過其它打擊撞擊?王仲滿滿肚皮的疑惑卻不能解釋,但當務之急還是先清除碎骨,他從箱內取薄牛皮一片,而後套在鑷子上,放在火炭中輕燒一陣後,幾近兩刻將碎骨一一取出,而有些肉已壞死,留在體內只會誘發其它疾病,他拿起小刀,將其輕輕割了去。
右腿處理完,他用上收口止血的藥敷在創口上,再用細細的針線進行縫合。
左腿和右腿一樣有碎骨,不過左腿上的碎骨更多一些,也更大一些,且腿上的骨頭還生了一些疙瘩一樣的異物,王仲滿先取後剔除,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處理乾淨。
兩條腿上的皮肉縫合好以後已經過去半個時辰了。
從兩條腿上取出來的碎骨加起來近百塊,王仲滿看著那取出來的碎骨出了好一會兒神,取其中一塊稍大的骨頭洗乾淨來看,那骨頭色澤偏黃,摸起來手感細潤,有幾分重量,而仔細一回想,方才破開顏喜悅的皮肉後,她那完整的骨頭顏色偏白。
「不一樣的顏色……」人的骨頭顏色大多偏白,這麼一對比,那碎骨似乎不是人骨,可生長在人的體內,不是人的骨頭,難道是什麼大蟲小蟲的骨頭嗎?
這未免太荒謬了。
王仲滿冷笑一聲,眉頭轉而皺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