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澤看著聽著,忍不住搖頭失笑。
他當然很早就知道盛桉這個人了。但這種知道,就好比你知道同一條街上的一戶人家家裡有一個女兒一樣,只是知道有這麼一件事,人實在說不上熟悉。
嚴格意義上說,兩人正式認識才一個月。他對她的印象是乖巧,事少,雖然偶爾有些優柔,但大部分時候都很省心。
現在看來,其實她也可以很不省心的。
聽聽她說的話。她似乎什麼都說了,但仔細追究起來,她沒承認過任何事,甚至還認真地辯解了,可越是辯解否認,聽起來就越像是承認。
春秋筆法,把一溜兒長輩們勾得足足的。
還有這麼多語氣詞……原來語氣詞是這樣用的。確實聽起來很顯小,很顯乖。
可惜就她能用。別人用起來,效果未必會這麼好。
她都這樣努力了,他也不能太過拖後腿才是。
賀長澤走向站在人群外圍的另一個年輕人。這人穿著一身長款風衣,臉上架著無框眼鏡,正含笑看著眾人,風度翩翩,儀態優雅。
就像是誤入煙火人間的貴胄公子。
這是姜月清的男朋友。
帶回來見她媽媽的男朋友。
這人注意到了賀長澤,含笑看過來。
賀長澤手裡沾了泥土,正好省下了握手。
他介紹自己:「賀長澤,長久的長,澤被萬物的澤。幸會。」
——
在賀父賀母那邊耽誤了點時間,回到許家時,已經快12點了。
盛桉站在許家別墅的正門前,幾乎是下意識輕輕吸了口氣。
她看了賀長澤一眼,而後推開了門。
她的聲音里有著刻意的歡快:「媽,我們回來了!」
門打開,客廳的景象映入眼帘。
賀長澤幾乎疑心自己還沒從自家爸媽那裡離開——客廳里是另外一群目光炯炯的人,穿戴更高調,更珠光寶氣,但同樣的,目光里都帶著探究和打量。
賀長澤眼神一掃,在客廳茶桌的中心位置,看見了一個穿著灰色襯衣,眉眼有幾分冷峻的年輕人。他坐在沙發上,正在跟許父下棋。
賀長澤知道他。
徐起舟,冠盛集團CEO,徐家年輕一輩的領頭人,許父的前小舅子,傳聞中盛桉的心上人。
果然,一見到徐起舟的瞬間,身畔的人脊背都繃緊了。
賀長澤於是越過盛桉先開了口,聲音沉穩,十分從容:「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
他說著,看向許父。
在場所有人里,許父一定是那個最會賣他面子的人。
許父果然很快就接了茬,笑容爽朗:「不晚!不晚!今天的大宴里有一道佛跳牆,還得有個半小時才到火候。你們這個點將將好!
「小賀,過來坐!來!會下圍棋嗎?我這沒贏過起舟,你來給我支支招,咱們倆打壓打壓這小子的囂張氣焰!」
賀長澤聞言,看向盛桉:「那我過去?」
盛桉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
這是……請示她的意見嗎?
救命!他進入角色的時候這麼絲滑的嗎?
客廳里,果然有人打趣這對新鮮出爐的小夫妻倆:「看來小賀以後也是個耙耳朵。可以可以,有我們A市已婚男人的樣子了!」
賀長澤摸了摸鼻子:「沒有的事。」
反駁得有些氣弱。
人群鬨笑聲更大。
賀長澤還在看她。
盛桉頭皮微微有些發麻,強繃著道:「你去吧,我把帶回來的東西整理整理,一會兒喊你們吃飯。」
後備箱裡的東西其實已經讓人搬進來了,都放在中島台上,最亮眼的就是那盆花。一群女士正擁著盛綰,圍著這盆花欣賞著。
「這是菊花吧?養得真好!」
有人恭維盛綰:「一看就是特地送給三嫂的!那話怎麼說來著?投其所好。」
還有人酸里酸氣的:「這是自家養的嗎?別不是剛買過來的吧?不是說親家母是個挺大的領導嗎?就這還有空養花呢?」
盛綰確實很喜歡這盆花,解釋道:「不是親家母養的,是親家公養的。剛才特地打電話過來說起了,說這花至少還能開一個月呢……」
一群人嘖嘖稱奇,見盛桉過來,也不看花了,而是開始打探消息——
改口了嗎?
給改口費了嗎?
咱們這樣的人家,他們改口費不能少吧?
聽說你公公婆婆住的那個地方有好多政要,個個都是獨棟的小別墅!怎麼樣?你見到什麼領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