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賀長澤道:「那你猜一猜,我爸媽後來為什麼會離婚?」
賀長澤看了她一眼,道:「首先,可以排除一系列狗血的理由。」
「比如呢?」
「比如出軌、要二胎、重男輕女……等等之類。」
盛桉好奇了:「為什麼?」
因為如果真是這樣的理由,你提起你爸爸時,情緒不會這麼平和。
但賀長澤沒有這麼直說,而是委婉道:「岳母是一個很有眼光的人。」
盛桉失笑。
賀長澤問她:「所以到底是為什麼?」
盛桉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媽媽曾經非常傷心,一度不想提到我爸。以我自己的猜測,應該是他們想要的生活不一樣吧。」
盛父是學地質出身,總免不了要到處跑。盛母一直希望他能穩定下來,能因此照顧家庭,可盛父卻愛上了那種風裡來、雨里去的生活。
與穩定的生活相比,盛父很顯然更喜歡未知的遠方。
盛桉道:「我上小學那一年,學校里有小孩子感染了腮腺炎,我也被傳染上了,還挺嚴重的,一度需要轉到市裡的醫院。
「我媽特別著急,那時候我爸又出差,電話打都打不通……
「我爸後來趕回來了。但他們大吵了一架。從那以後,他們的分歧就越來越明顯了。」
盛桉小學一年級剛上完,她爸媽就離婚了。
當時那個年代,離婚是一件很嚴重的事。盛綰不願意面對七大姑八大姨的各種勸說,就不想再在小城裡待了。
正逢當時文理中學廣撒網招老師,盛綰應聘上了,從此帶著盛桉到A市生活。
盛桉道:「我媽對我沒什麼要求,就希望我能健康快樂就行。但她對自己的要求還是挺高的。
「A市這麼大,立足不容易。她想我以後也上文理中學,如果將來我有這個意願的話,她還想送我出國留學……
「這樣一來,需要用的錢就多了。所以,我媽課後選擇當家教——嗯,就是我姐的家教。
「不過她就當了幾個月而已,連一學期都沒過完。我猜測,她那時候應該是為了躲許叔。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
賀長澤問她:「那岳父那邊呢?」
盛桉道:「他嗎?他還跟以前一樣,天南海北到處跑著。除了定期打到帳戶上的錢,等閒見不到人。
「我只有他的聯繫方式,大事小情會跟他發個消息說一聲。
「這些年他一直沒有再婚,偶爾他會問問我我媽媽過得怎麼樣,但也只是問問而已,很少出現在我們面前。
「他偶爾也會跟我分享他的生活。但我們這種分享,怎麼說呢?不是實時交流,而更像是……更像是留言。
「我從來不指望他能很快就回我,遇事也不能指望他能立刻出現在我面前。畢竟,誰知道他現在在的地方,到底有沒有網呢?」
賀長澤一頓。
原來他岳父,竟然是一個……浪子嗎?
怪不得之前在山上提到「詩與遠方」時,她的態度會這麼奇怪。
賀長澤道:「岳父是個心志堅定的人。我就不行了,我心有掛礙,更貪戀俗世生活中安穩的幸福感。」
他說著,煞有介事地嘆道,「這就是為什麼我只能把戶外當愛好,而當不了事業。」
盛桉:……
沒問你,謝謝。
兩人沉浸在一片溫馨的沉默里。
片刻後,賀長澤的手機震動起來。
盛桉注意到了,跟他道:「是有人找你嗎?那我們先回去吧,也逛得差不多了。」
賀長澤按掉手機,道:「不是,是下一個項目的時間到了。跟我來!」
盛桉不明所以,遲疑著站起身。
也是這時候她才發現,人潮好像都在朝著街道盡頭的方向移動,看來確實是有什麼活動要開始了。
他們也要跟著這些人去嗎?
盛桉這麼想著,朝著賀長澤的方向走了兩步。
賀長澤伸出手來,抓住了她的手腕。
盛桉怔了一下,不等她掙脫,賀長澤已經在前面大踏步走了起來。
他不是跟著人潮一起,而是逆著人潮,往反方向而去。
賀長澤絲毫沒有偶像包袱。他抓著盛桉的手,理直氣壯地在人群的縫隙里鑽來鑽去,偶爾有人密集地擠挨在一處,他還會遠遠地喊道:「借過、借過!讓一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