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他臉上投下搖搖晃晃的光,一時間他眸色陰冷,若人間厲鬼。
猴子咽了口唾沫,「溫哥,你說這……」
他指了指鄭禾的房間,「會不會是那老不死的叫出來的?」
老溫的刀在空氣中輕輕一揮,「他?也不是不可能,老不死的……」
「要不是仙人說定要那老不死的金丹,我早把他扔海里餵魚去了!」
猴子靠近了老溫,「溫哥,我聽別人說,仙人有三昧真火威猛絕倫,可燒殺一切妖鬼,咱們雖然沒有三昧真火,可理都是通的,或許咱也能用火燒出那老不死的金丹?」
老溫眼睛睜開一條縫,透出冷厲凶光,「一個個的,該死的不死,該吐的不吐,都和老子作對!」
他轉身便走,帶起刀風吹得燭火微晃,在地上拉長兩道詭譎的身影。
「溫哥,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猴子根本沒有一個人留在這個房間的膽子。
兩個人輕輕推開駕駛艙的門,匆匆離開。
吱嘎——
房門輕響傳進了鄭禾的耳朵里,她躺在床上,微微蹙了蹙眉,沒有醒過來。
在隨船搖晃的夢裡,她聞到了空氣中嗆人的血腥,皮膚好似在滋啦冒油。
周圍的溫度很高,但天上並沒有太陽,反而是藍汪汪的大海。
整個大海懸於頭頂,卻沒有一滴海水流到鄭禾所在的地方。
只在皸裂的土地上投下淡藍的水波紋。
鄭禾抬起腦袋,四周的景象頓時映入眼帘。
海水被一張透明的膜攔在了上空,在海水之下,是七張如山一般巍峨的儺面,
看到這些儺面的時候,鄭禾幾乎以為她還在原來的世界。
這七張儺面有黑有白,有善有惡,有一些長著獠牙,還有一些沉在陰影之中,看不清它的面孔。
不用看清,鄭禾也知道這些儺面的樣子,這都是她真金白銀去鄉下收購來的。
出車禍的時候,這些儺面就在她的後備箱放著。
她原本是想用這些儺面編一場儺舞去參賽。
為什麼會在這個世界看見這些儺面?
鄭禾鼻翼動了動,被一股奇異的香味勾住了心神,順著氣味視線下移,她看見不遠處有一汪淺淺的水窪。
在看見這個水窪的時候,發自內心的饑渴瞬間就控制了鄭禾的理智,她咽了口唾沫,跌跌撞撞踩在龜裂的土地上,衝過去,毫不在意形象地伏在地上,瘋狂啜飲這些冰涼的液體。
乾渴的喉嚨像是突逢甘霖的枯草,沒幾息就吸完了這些水,她神思渾噩,依依不捨地舔著濕潤的地面,希望能再冒些水出來。
她有種預感,只有這裡的水才能緩解她的乾渴。
「你這樣子,可真像條野犬。」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一聽見這個聲音,鄭禾頓在原地,困惑地抬起了頭。
「當午!」
她不是穿越了麼?
為什麼在這個世界還能遇到她的親妹妹?
「你怎麼會在這裡!」
「難道你也穿越了!」
第5章 她的床底下
赤著腳的白衣少女坐在黑色儺面上,遙遙看著站在鄭禾,「好久不見,你果然還是這麼廢物。」
鄭禾眯眼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她沖鄭當午招了招手,「你別坐那麼高,小心摔著,樓梯在哪裡?你小心些,等我接你下來!」
鄭當午嗤笑一聲,腳尖一點,從黑色儺面頭頂直接飄了下來,如霧一般落在了鄭禾面前,懸浮在半空,衣袂飄飄,足不染塵。
「物以類聚,人犬殊途。你以為我是和你一樣的廢物?」
鄭禾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她伸出手在鄭當午頭頂上撈了撈。
鄭當午後退一步,蹙起眉頭,「幹什麼!」
鄭禾看著自己什麼都沒撈到的手掌,喃喃自語,「沒有威亞……」
「所以你剛剛真是……飛下來的?」
她話還沒說完,不遠處一個雪白儺面緩緩張開了口,吐出了一股細細的清泉,清泉正好落在剛剛鄭禾喝水的低洼處。
鄭禾這才發現她腳下所站的這個地方是一個巨大的泉眼,七張儺面包圍了這個乾涸的泉眼。
只是除了白儺面之外,所有儺面都閉著口。
「善儺?」
鄭當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我就知道,也只有善儺這種心軟的會可憐你了。」
善儺白面,口中清泉雖然只是涓涓,可也在她們腳下慢慢匯集成一灘水窪。
沒多長時間,善儺的嘴緩緩合上,不再往外吐水。
鄭禾低頭,能感受到她的腳好像長了一張嘴,此時此刻正伸出舌頭,貪婪地啜飲這些泉水,清涼的感覺從腳底板蔓延全身,如果不是因為鄭當午還在面前,她真想整個人躺下去泡在水裡。
那些泉水慢慢滲進她的身體,在泉水經過又消失的地方,透明的水漬勾勒出一段扭曲而詭異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