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禾笑了起來,「好了,知道你乖,船上發生的一切有什麼瞞得住你?」
「沒事的。」
角木蛟也不知是哪裡來的衣服,聞上去還有股清香,不像是船上這些大老粗的衣服,倒像是女人的,可這衣服形制又是典型的男裝,就是身量小了一些。
換好衣服之後,角木蛟繞在鄭禾手腕上,伸出小觸手撓了撓她的皮膚。
「好,我知道你委屈,小龍它還小,沒分寸,你比它年紀大,多擔待,嗯?」
「等回去了,我給你全身做個拋光,再把船上這些配件都換新的,好不好?」
「乖孩子,去把那些在海里的兄弟都撈上來吧。」
角木蛟蹭了蹭鄭禾手指,化成一團黑霧呼嘯而出。
鄭禾走到老溫面前,深吸一口氣,老溫身上的癲火晃了晃,朝著她的方向搖擺。
鄭禾放出血紅蜘蛛,蹙著眉頭,把老溫腦子中和龍有關的記憶和情緒都剪了個乾淨,老溫腦海中還有很多和癲火有關的片段,這時候角木蛟已經帶著船員們上來了,所有人身上都有遇水不滅的癲火,鄭禾沒有來得及細看,操縱著血紅蜘蛛就往其他船員腦海中去了。
屬於老溫的那段記憶被血紅蜘蛛團吧團吧塞進嘴裡,進入了鄭當午的腦海中。
鄭當午全身泡在金鱗泉水中,在記憶和情緒傳送過來的剎那閉上了眼睛,把自己沉進了冰涼的泉水裡。
那些記憶和情緒並沒有消失,只是被掖在了腦海深處,她不是鄭禾,沒那麼大的包容心,或許有一天她再也忍不住了,不用出去,在這金鱗寶地中就會燃起癲火,死在鄭禾根本看不見的地方。
冰涼的舌頭在鄭當午臉上舔了舔。
她面無表情地說,「回去罰站,你再靠近我一次,我今天就做哪吒,給你改個塗裝。」
比泉水還要冰涼的鱗片在鄭當午手臂一划而過,金紅小龍身體豎起,前爪努力張開,尾巴盤在身後,後爪點地,努力地用不夠長的腳趾摳到地板,保持著一種跳芭蕾的姿勢立在一旁,不甘地哼了口氣。
「再發出一點聲,加一個時辰。」
金紅小龍立馬閉上嘴,屏住了呼吸。
它高高仰起龍頭,一雙兔眼瞪得溜圓,努力想看清楚金鱗泉水中和鄭禾有關的畫面。
它只看見鄭禾好像摸了摸那隻黑漆漆的醜八怪,一人一醜八怪倒是顯得有些親熱,它正想怒哼一聲,卻發現鄭當午也在看,不禁把那口憤懣之氣又吞回了肚子裡。
噗——
沒想到氣不從上面出,倒是從下面出來了。
不過它未進血食,噴吐出來的皆是清氣,沒什麼尷尬的味道。
從前在凡間,行情好的時候,這股清氣可值萬金。
金紅小龍屏住呼吸,等待鄭當午惡魔般降臨,再次對自己宣洩磅礴的怒火。
可等了半天,鄭當午也沒有發火。
金紅小龍微微側頭,發現鄭當午正托著腮坐在水裡,看著泉水中笑吟吟的鄭禾發呆。
鄭禾托住昏迷過去的船員,血紅蜘蛛在啃食完所有記憶之後就消失不見,大概是回到鄭當午那裡去了。
她指尖微動,「角木蛟,送他們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去做鍋粥,你看著火候,別讓粥冷了。」
船上還有十八個船員,這麼多人,鄭禾站在鍋前陷入了為難,放多少米比較合適呢?
鄭禾沒有做大鍋飯的經驗,想著大家也不容易,拎起米袋子就哐哐往鍋里倒米。
鍋灶旁擺著一碗已經冷了的爆米花,鄭禾只看了一眼,立刻就移開了視線,也不知為什麼,她現在看到爆米花有些噁心,總覺得胸口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似地,心疼得不行,連帶著頭都跟著隱隱作痛。
大概是這個世界玉米品種不行。
看來她是做不成一個爆米花販子了。
她把已經開始返油的爆米花倒進了海里,看著它們沉下去才勉強壓抑住自己莫名其妙起來的心慌。
這一天過得真是恍惚。
她的記憶停留在龍形禍斗現身,她清除了角木蛟上船員們的恐懼,大量晦暗的情緒湧入腦海,她忍耐不住,回艙房好好睡了一覺。
再醒過來就是龍儺作亂,攪得那些船員又燃起癲火。
這一趟航行,算起來他們人均覺醒了三四次癲火,也是夠倒霉的。
鄭禾燒了壺熱水,回到內艙,鄭當午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桌子上,筆直的小腿在空中一晃一晃地,惹人心神。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