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感覺?
刀鋒即將砍到這女人的脖子,可這女人不閃也不避,就這麼直勾勾看著自己,讓人心裡一寒。
「你是……」
「什麼東西!」
修士瘋狂後退,「是禍斗!是禍斗!禍斗上岸!」
「退!」
「退啊!」
「快走!」
「五階,不八階!高階禍斗上岸,快走!」
話音未落,腳下蠕動的淤泥中突然鑽出一條土蛇,一口就把他吞了進去。
所有人都頓住了,看向鄭禾所站的方向。
周圍一切都開始泛起詭異的紅光,腳下濕黏的淤泥突然變得更加厚重,泥土中長出獠牙,整個葫蘆島的淤泥灘涂像是活過來了,張開大嘴,把所有人吞噬殆盡。
應劍岫劍下一個修士突然慘叫,完全放棄了抵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把劍都丟到一邊,驚恐地往後爬。
「禍斗啊!」
應劍岫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蹙眉。
哪來的禍斗?
葫蘆島上所有植物樹木都開始急速震顫,風聲悽厲,宛若雷鳴,在耳邊鬼神般滾滾作響。
悽厲的嘶鳴,腳下會吃人的土蛇,來自靈魂深處對禍斗的恐懼,以及來自鄭禾的威壓,讓所有人都陷入了癲狂。
他們痛苦地跪倒在地,耳膜撕裂,七竅開始緩緩冒煙。
癲火起。
應劍岫雙眸微微收縮,心臟狂跳,那些人……在躲她們?
想到了什麼,她握緊手中劍,緩緩轉身,看向那個被她護在身後的人。
血腥味的狂風砸到她的臉上,她看見一個人影浮在半空,空洞無神的眼睛正在注視著那些四竄奔逃的人。
抬頭的剎那,似乎感應到了她的注視,那個身影低下頭。
二者視線交匯。
應劍岫心臟漏跳了一拍。
還沒等她想明白這到底是什麼,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一隻碩大的【心蛛】跳到了她的頭上,輕輕一咬,那些痛苦的記憶很快消失。
她放下了手中劍,眼神迷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不知道自己來做什麼。
三劫【心蛛】,不僅能夠吸收情緒,還可以拿走記憶。
一根根雪白蛛絲從鄭禾腳下爬過去,攀上應劍岫的身體,把她牢牢捆了起來,丟到不遠處的草叢裡。
還有她自己的記憶。
為了防止葫蘆島白家人有什麼格外的特殊能力,鄭禾放出【琥珀心蛛】,把自己的記憶剪切下來,儲存在【心蛛】那裡。
只要看見寫輪眼,看見皇甫燈做下的記號,只要察覺到什麼異常,她確定自己一定會召出【心蛛】,到時候一切記憶就會回歸。
為了保證她和應劍岫在下一輪能夠繼續住進皇甫燈住過的房間,鄭禾抬起手臂,把這一輪所有外鄉人都殺光了。
下一輪開始,所有人都是新來的,只有她和還在島上的應劍岫曾經參與過海珠祭。
白家人一定會再次把她們安排到那個熟悉的房間。
「你怎麼樣。」
應劍岫把鄭禾從床上扶了起來,「我看你剛剛好像做了個噩夢。」
鄭禾揚起手擺了擺,示意自己狀態還可以,不需要攙扶。
當時她賭的就是金鱗寶地的主人,【心蛛】這詭異而又特殊的能力,在這葫蘆島會是特殊的存在。
她賭對了。
想擺脫葫蘆島這個輪迴,就繼續在第一個五日輪迴中發現時間回溯的秘密,察覺這個地方五天一個輪迴,每個來到這裡的人都會被偷走五天時間。
第二個五日輪迴,需要在有準備的情況下知道這個地方的所有情況,但一進來就被安排一大堆任務,大概率也無法完成所有流程。
只有犧牲這個輪迴,再來一次,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鄭禾也終於知道,她一進入白家那種天旋地轉的熟悉感是哪裡來的了。
【幡燎】、【相牲】、【樂舞】、【祝禱】、【分胙】和【送神歸墟】六個步驟,鄭禾已經完成了前三個,只不過每次都是在【祝禱】這一步被白家先祖發現身份。
代替祭品新娘,可以做完其他事,卻瞞不過白家先祖的眼睛。
問題大概率出在祭品新娘身上。
前面兩個輪迴,那個總是怯怯低著頭的小姑娘,鄭禾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沒看清過她的臉。
寒月高掛,屋外銅鈴聲聲震響。
鄭禾挑挑揀揀把記憶里的事情和應劍岫說了個遍。
但她沒有說出皇甫燈的死亡。
即便【心蛛】在身,隨時可以操控應劍岫的記憶和情緒,她也不想再抽出功夫來安撫她了。
那些心事,還是讓它們寂寂如死,安靜地躺在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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