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有什麼東西從應劍岫的身體裡面強力撕開了應劍岫的整個胸腔和小腹乃至丹田鼎府,頂著應劍岫模糊的血肉爬了出來,仰天嘶吼,那根本不是人類,那是一隻野蠻的小獸。
生來就是要吃人的。
這是真正的撕心裂肺,只是看著便覺得魂悸魄動,更何況是親身體驗。
應劍岫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滿頭大汗,喘著粗氣顫巍巍摸了摸自己完好無損的平坦小腹,深吸一口氣,慢慢回復,安定下來。
即便只是噩夢,這樣被撕開整個身體的清晰觸感也實在是太令人噁心。
法訣流轉,清心定神,應劍岫盤起雙腿,祛除一夜的濁氣。
再次睜開眼時,眼眸泛著深邃的綠意,頃刻之間,神魔附體,威儀具足。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應劍岫定下神來,走到床邊鏡子面前,抬起眼,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
這是一張有些無辜的臉,乾淨白皙,瞳孔清澈明亮。
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凌亂的頭髮,後知後覺想起來,大師兄已經死了。
第163章
陽光和煦,微風拂面,門前一棵大樹,遠遠望去雲朗山清,日光乘著輕風,徐徐灑向蒼穹之下,攀在墨宗墨山雄渾的身形上,向漫山的芳菲傾瀉溫柔。
草木茂盛,太陽透過樹葉投下密密的斑駁。
這一切的安寧,都在漫天黃沙中化為灰燼。
在災鐘響起之前,墨宗就已經得到了訊息,所有弟子舉劍赴難,守在禍潮侵襲的第一線。
不論男女老少都衣冠整齊,看著台上的墨宗宗主,在他們身後,是他們的親眷家屬,是千千萬萬人族。
假如他們逃跑,他們當然會活下來,比那些凡人活得更久。
可他們沒有退。
墨宗宗門嚴格招生的優點,在這時候充分體現了出來。
這些弟子,即便資質差了一些,可他們道心堅定,不會輕易為癲火所噬,是整個人族和禍斗之間最堅強的壁壘。
墨宗宗主白須飄飄,看著自己的弟子同門,點了點頭,沒有多餘的話,率先提起刀來,破陣而出!
墨宗護山大陣收到極致,緊緊守護其中所剩不多的凡人。
整個墨宗緊隨其後,應劍岫也走入陣中。
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一踏出陣,便有粗劣的風沙撲面刮來,墨宗附近千山萬水,都是山清水秀,也不知是哪裡來的風沙。
所幸師長早已提醒過他們,禍潮中,做先鋒的禍斗口吹狂沙,可以掀起翻天覆地的風沙。
這風沙中的砂石非比尋常,一旦進入口鼻,就會膨脹百倍黏在口中,讓人吐都吐不出來,有口難開,求救無門。
甚至會鑽進腦子裡攪弄一番,讓人神志不清,不死也要燃起癲火。
他說的時候雲淡風輕,可誰知道有多少人族修士曾埋葬在這滾滾黃沙之中。
禍潮最先蔓延到墨宗,山中昏暗,已然是日月不分,遠方的天空不知何時變了顏色,蔚藍的海平面漸漸泛黃,漫漫的虛黃色構成平齊的一線,太陽融化在了那一條沙線間,顏色猩紅。
它像是被沙子磨破,流出了鮮血,猩紅的斑斑點點融化在那滄浪的玄黃之間,如同黃岩間縱生的赭塊。
一輪血日。
感應到面前出現了這樣多的人,還都是修士,都是可口的血食,海潮中的禍斗破浪而出,張開猙獰是口器撲向眾人。
禍斗聚集,遮天蔽日,逐漸形成一股龐大的潮流,有些禍斗還能飛出海面,飛攏、聚集,時而成流,時而離散,然而不論如何變化都是為了攻擊墨宗眾人。
天地之間靈氣動盪,無數刀光劍光血光撞在一起,染紅了黃沙,染紅了海潮。
應劍岫提劍,法隨劍動,只覺得怎麼都殺不完。
海風裹挾著咸腥血氣撞向岸邊礁石,把墨宗純黑的山石都浸滿了鮮紅。
墨宗十三位長老玄色法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們漂浮在半空,腳下延伸出三十六道硃砂符籙,在整個禁海上空,無數天罡燈從墨宗墨山飛出,在血腥灘涂上投下斑駁光暈,為所有弟子在黃沙血氣中點亮前路。
「結陣!」
清叱穿透浪濤,墨宗師長聯手布陣,十三位長老中間迅速有金光相連,迸射出刺眼的光芒,刺進底下黑漆漆的禍潮中,發出烙鐵入水般的滋滋聲,海中黑血翻湧,無數畸形軀體從浪濤中湧現。
第一波禍潮終於退去。
師長出手,非同凡響,為所有弟子都爭取到了調息修養的時間,他們就地打坐,卻卻沒有人面露喜色,亦或是歡呼。
這只是第一波禍潮。
下面的才是重點。
「來了!三階禍斗!是巨蟲禍斗!」
風沙之中傳來悽厲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