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的人群突然開始騷動,幾個漢子衝出來要砸井台上的石碑——那上面刻著三年前大旱時雨師信徒去求雨,為雨師立碑的記載。
「別動。「鄭禾輕聲說。
她明明沒有抬高聲音,那些舉起的鋤頭卻都停在了半空。
她腕間的血還在流,在井台上積成小小的血窪,倒映著無數張哭泣的臉。
「別忘記,現在還在下雨,雨師還在看著我們。」
第十七個過來的是那個給糖的女孩兒。
人面瘡長在她的喉嚨上,導致她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她指著自己脖子上的人面瘡比劃,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塊粗麻布——正是去年冬天鄭禾裹在她腳上的凍瘡藥。
鄭禾笑了,她蘸著血在啞女手心畫了道符,對方脖子上的瘡口立刻冒出青煙。
當輪到那個曾經舉鐮刀的青年時,他跪在井台前死活不肯抬頭。
鄭禾的血滴在他後頸的瘡口上,他突然暴起,奪過旁邊人的柴刀就往自己心口捅!
『當』的一聲,柴刀被鄭禾用兩根手指夾住。
青年呆滯地看著她染血的衣袖拂過自己眼睛,等再睜眼時,發現心口的人面瘡已經消失不見。
雨不知何時變小了。
排隊的人群望不到頭,而鄭禾的臉色已經白得像井台上的積雪。
她的左手無力地垂著,血順著指尖滴落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姐姐……」一個剛被治好的孩童拽她衣角,「你疼不疼?」
鄭禾摸了摸孩子的發頂。
她的嘴唇幾乎和臉一樣白了,卻還保持著挺直的坐姿。
當治到第五十三個人時,她突然晃了一下,險些栽進井裡。
人群發出驚呼,卻見她用右手死死抓住井繩,左腕依然伸在求治者面前。
「繼續。」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但排隊的人群突然開始後退。
「夠了!」
老里正突然衝出來,脫下自己的棉襖想裹住鄭禾流血的手腕,「會死人的!真的會死人的!「
鄭禾搖搖頭。
她試圖站起來,卻踉蹌了一下。
就在這時,人群最後方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是個沒排到隊的婦人,她懷裡嬰兒臉上的人面瘡突然暴長,幾乎要吞掉整張小臉!
沒有猶豫,鄭禾扯下束髮的布帶,在左臂上死死勒緊。
她跌跌撞撞地走向那婦人,身後井台上留下一串鮮紅的腳印。當她把最後幾滴血抹在嬰兒臉上時,整個人像折斷的竹子般向前栽去。
無數雙手同時伸出來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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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順著鄭禾的睫毛滑落,在她蒼白的面頰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她站在古井旁,腳下泥濘的地面已被無數跪拜者的膝蓋壓出深深的痕跡。
人群沉默著,只有火把在雨中燃燒的噼啪聲和遠處人面瘡的低泣交織在一起。
鄭禾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那裡剛剛劃開的傷口已經癒合,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痕跡。
她的血滴入碗中,與井水交融,化作淡金色的液體。
「下一個。」
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一個佝僂的老婦人顫抖著上前,枯瘦的手臂上,一張扭曲的人面瘡正瘋狂蠕動,發出嬰兒般的啼哭。
老婦人不敢抬頭,渾濁的眼淚混著雨水砸在地上。
鄭禾伸手托住她的手臂,指尖金光流轉。
當她的血滴落在瘡口上時,那張猙獰的人臉突然凝固,繼而如冰雪消融般褪去。
老婦人呆滯地看著自己光滑的皮膚,突然撲通一聲跪倒,額頭重重磕在泥水裡。
「仙子……仙子……活菩薩啊!」
她的哭嚎撕心裂肺。
鄭禾輕輕扶起她,轉向下一個人。
她的白衣早已被血染透,卻在雨中泛著奇異的光澤,仿佛月光織就的紗。
隨著治癒的人越來越多,她的腳下漸漸浮現出虛幻的金蓮,每一步都在泥濘中綻放,又轉瞬消散。
人群中,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突然取出紙筆。
他的手抖得厲害,墨汁在紙上暈開,卻絲毫不影響他狂熱的目光。
他畫下鄭禾垂眸的模樣——眉間硃砂如血,白衣染霞,身後跪拜的百姓如朝聖的信徒。
「原來古籍記載的聖人降世,竟是這般景象……」書生喃喃自語。
第203章
不遠處,一位老者以指代筆,在濕潤的泥土上刻下詩句:「血染白衣渡蒼生,一念慈悲化神明。」
字跡在雨水中微微蕩漾,倒映著火光,如同神諭。
雨水順著鄭禾的睫毛滑落,在她蒼白的臉上蜿蜒成溪。她站在古井旁,腳下泥濘的地面已被無數跪拜者的膝蓋壓出深痕。火把的光在雨幕中搖曳,映照著一張張既期盼又愧疚的面容。=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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