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那陳家娘子後來也是自盡沒了……唉,也怪可憐的。不過這樣的事也就那一樁,那之後不久寺里有人求籤,與那陳家夫人求得是同一個號,那人聽過陳家夫人的事,雖知曉簽文是上上籤,也總覺得不大吉利,一定要重新求,哪知連搖了幾回都是那一支,氣得將那支簽扔在一邊,另搖了一支出來,雖只是個中吉,終歸是心安了。」
「不錯,寺里本不忌諱,但覺得這支簽與原來那一副不符,這才鬧出連續幾次都是出這支簽的事,本想重新換一副新的,到底陳家夫人的事傳得廣,怕香客們忌諱,索性就不加這支簽了……」
仿佛凜冽的嚴冬里兜頭一盆涼水澆下來,寧知越只覺渾身徹骨的寒冷與麻木,她的胸口也似被銅鑿鐵錘劇烈敲擊著,鈍痛從心口蔓延開,揪扯著她的臟腑,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腳下一個踉蹌,手足渾不似自己的一般不受控的癱軟,姜盈盈一把扶住她,驚惶焦急地拍著她的臉,緊聲喚醒她,「寧娘子……寧娘子,可聽得到我說話?」
她急得眼圈都紅了,搜尋著觀音殿外熟悉的身影,卻抽不出空來喚人。
「寧娘子,你……你別……」別什麼?姜盈盈自己都不知知道要說些什麼才能讓寧知越冷靜、平息下來。
那是寧知越的阿娘,是困頓了她十來年的心魔,縱是傷口痊癒,疤痕卻難消去。
「寧娘子,你聽我說,事情已經過去了,王夫人的……與你無關的,不是你的錯,你要冷靜……」她壓低聲音湊近她耳邊,「你想想玄素,想想你阿姐,還有寧家的幾位兄長,姚世子、縣主……」
拖著寧知越的手臂上突然一陣劇痛,寧知越攥緊了搭在她手臂上的手,渙散的目光重又聚焦,凝在一處,與她的手一樣冰冷,生硬。
邊上已有人駐足觀望,姜盈盈顧不得疼痛,謝絕旁人的好意,正要再加一把勁喚醒寧知越,手臂上的痛感逐漸散去。
「寧娘子,你可還好?你……」
「我沒事,」寧知越倚著姜盈盈,看著方才被她攥住的胳膊,滿是歉意,「對不住,我……」
「我沒事,倒是你,你還好嗎?」
好嗎
?
寧知越難以抑制身體的顫抖,這一記當頭一棒不止敲醒了她的心,還敲開了塵封多年的噩夢與痛苦,潮水般向她湧來,令她毫無招架之力。
她在潮水中浮沉,身體不由自主地下落,沉溺,窒息,逐漸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可是玄素……一根浮木,將她帶出水面,救回她性命的浮木,也將她的理智重新喚醒。
什麼上上籤?阿娘何時去求籤?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
那支簽被阿娘拿走,為何沒在阿娘的遺物里找到?
寧知越猛吸了兩口氣,扶著姜盈盈站穩後鬆開,艱難地挪動步子跟上那幾個閒談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