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她開始常往山中鑽,今日挖陶土,明日採礦石,消停些的便是在家中廚房生火煅燒金石,煎煮草藥,或來與他探討醫書里藥石的用法。
若只是後者也就罷了,偏偏寧知越極愛進山,被他阻攔過幾次,面上答應得好好的,待他離了家,霎時不見人影,有時甚至會安排幾個孩子替她盯梢,沒發現時抵死不認,被戳破了就甜言蜜語地哄他消氣。
寧知越如此忙碌分不了神,他更是留心注意她,忘了被他收藏在書案邊存放信件的匣子裡最底下那封沒能給阿娘寄出的信——一封只待寧知越答應,便讓阿娘去越州提親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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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知明走後,他將寧知明來過的事告訴了寧知越,當然,也略過了婚事這些話。
寧知越大為火光,本來在屋裡將自己埋在紙堆里看得認真,頓時怒氣湧上頭,連件夾襖都沒披,就跑到村頭,追著路上單串腳印,跟了過去。
人是沒找到,但她也沒閒著,在空曠無人的雪地里罵了寧知明半個時辰,任虞循怎麼勸都勸不動。
虞循怕她凍著,給她拿了斗篷裹著硬抱回去,回去後又在她邊上多添了一個炭盆,煮了薑湯,看著她喝下才放心。
誰料,到了夜裡,她就發了高熱。
寧知越昏昏沉沉熬了一夜,第二日虞循出門前依照往常慣例在屋外與她交代別往山里去,要去也等著他回來一起進山。
然而等了許久都沒有回應。
從前寧知越也有冬日起不來床的習慣,反正也無事可忙,比起她偷摸進山,在家中睡久一點也無甚要緊的。虞循由著她,只囑咐她別睡太久,記得起來吃點東西——早食都備好在爐灶上熱著。
尋常寧知越起不來也會回應一句,但那一日他等了許久都沒聽到動靜。
顧不上男女有別,他敲了敲門,沒聽見回應進了她屋裡,掀開床帳,見她燒的通紅的臉。
好在她身子還算康健,家中也有風寒的草藥,他煮藥,餵藥,又請鄰居葛大娘夜裡在她屋裡看護。
連著兩夜,他夜裡也不敢歇息,怕鄰居大娘看護寧知越時睡著了,就一直留心了隔壁屋裡的動靜。
那幾日他頗感慶幸,當初寧知越怕他離開,為安她的心,他將兩人的房間調到一處,只除了在振州陳家時分開了四個多月,這個習慣之後一直延續,到了這個村子裡,搭建這座屋子時,他也特意將兩人的臥房挨在一起。
寧知越的屋裡的布局與他是一樣的,不過是對稱安置的。
從前住客棧,就算屋子挨著,但屋裡布局不同,床榻安排的位置也不一樣,但這座屋子布置時,他和寧知越特意將床榻挨著同一堵牆的兩邊。
本來是為了防有狄人入侵,或是遇到山匪禍患之類的事,能及時提醒,後來卻是他和她到哪都不分開的一個舉措,夜裡她睡不著時,可以隔著牆說話,想確定他在不在時,敲一敲牆壁,就能得到回應。
就如現在,她生病之後,他只需坐在榻上,就能留心她那邊的動靜。